在厅中落座,张岊奇道:“咦,这里面倒是温暖如春。”
杜中宵道:“此地石炭不缺,屋里建了火道,外面烧着炉子,自然温暖。”
张岊听了喜道:“既是石炭不缺,可发些到军中,让将士们烤一烤火。他们从雪中下山,这一路冻得惨了。烤了火,再烧些热汤,安心过上一夜。”
杜中宵摇摇头:“都监不知,石炭是有臭气,用来烤火,一个不小心就会中毒而死。只能在帐外点些火堆,让军兵烤火,身上热了再入帐歇息。”
河东路煤炭到处都是,冬天烤火可能中毒时有传说,张岊也有耳闻,也不坚持。吩咐亲兵,各军组织在帐外烤火,轮流当值。他们带得有粮食,搭起营帐后,埋锅做饭。
杜中宵道:“牧场养得有羊,我这里选十只,宰杀了分到军中。羊肉虽不够吃,煮成汤分给兵士也是好的。这种天气,喝上一碗热汤,暖暖地歇息一夜。”
张岊没见过这种吃法,说了一句麻烦,并不坚持。军中吃饭一向讲究简单快捷,有肉要么是大块煮熟,要么烤了吃,哪里会费许多功夫。
杜中宵精打细算惯了,宰一只羊,那是从皮毛到骨头,一点都不浪费。几个月间,羊肉汤已经在火山军普及,几乎处处皆有。人多一点的地方,就有人专门卖羊汤。家里宽裕一点的人家,都是煮好了黄米饭,到外面买一碗汤,浇在米饭上,既顺口又有营养。
身子暖过来,杜中宵吩咐上了酒,对张岊道:“火山军地方贫瘠,不产米麦,以前米麦酿酒,价格不菲。这几个月这里学了中原的法子,用高粱、荞麦等粗粮酿酒,价钱便便宜很多。这酒有力气,正适合这种天气饮用,都监尝一尝。”
张岊端起碗尝了一口,连连赞叹:“好酒!好酒!用高粱、荞麦酿酒,怎么没听过这法子?中原产白酒,我也尝过,与边地并没有区别。”
杜中宵笑道:“我家里原是卖酒的,这法子本是自家秘法,渐渐传开。北地盛产高粱,再用米麦酿酒着实不值,不如这个法子。这一带地方贫瘠,不少地方只能种高粱粟米,省下米麦来吃。”
张岊听了啧啧称奇。不过他是将领,不管地方事务,也懒得问杜中宵具体的方法。
陈勤安排了驻军事宜,回到厅里,安排牧子们端了一大盘熟羊肉来,叉手道:“官人,晚上用些什么菜肴?备的有熟羊肉,只是冷了。刚杀了羊,还有些雪花羊肉,不知如何收拾。”
杜中宵道:“你备个铜锅来,我与都监吃些涮羊肉,慢慢说话。”
打出去
张岊看着眼前的铜锅,中间烧着火红的木炭,一周都是浓汤,旁边放了几盘切好的羊肉,对杜中宵道:“原来还有这种吃法,以前倒是未见。”
杜中宵道:“羊肉煮了来吃,等到冷了其实有些膻气,要趁热吃才好。要煮好羊肉,不只是要选好肉,还要选好水,煮得极烂才好入口,耗时太久。不如这样,简便易行。”
这边说着,陈勤指挥牧子,又端了几小碟酱菜,无非醃黄瓜、糖醋蒜、咸芥菜之类。最后,又上了几样青菜,这个季节也只有菠菜、牛肚菘、藕片等少数几样。牛肚菘杜中宵看着有些像不结球的白菜,只是这个年代没有白菜之名,也认不真切。
张岊没想到会这么丰盛,看着陈勤带人一样一样端上来,眼睛都瞪圆了。
最后,陈勤端上几样发好的菌类,又端了两盘豆腐皮上来。
其它的张岊都知道是什么,豆腐皮却是第一次见,指着问杜中宵:“知军,这是什么?好似面食。”
杜中宵笑道:“这是豆皮。黄豆打磨成浆,煮熟之后,上面会有一层油皮,一层一层揭下来,便是此物。此物晒干极耐储存,经久不坏,行军时也是一道好菜。”
张岊听着好奇,夹了一片,在肉汤里涮得熟了,放到口里咀嚼一会,点头道:“味道不错。”
那边陈勤看见,忙道:“小的该死,忘了上蘸碟。”
一边说着,一边让牧子端了油碟上来。都是用上好的芝麻酱调成,里面加了蒜茸、香菜、葱花等诸多调料。这才是这个年代所未见的,吃涮锅的真正好东西。
杜中宵笑着对张岊道:“地方偏僻,时间仓促,都监莫嫌简陋。”说着,夹了一片羊肉片,在锅里涮得熟了,在蘸碟里蘸上酱汁,放进嘴里。
张岊学着杜中宵的样子,又夹起一片豆腐皮,在蘸碟里蘸了,放进嘴里咀嚼,点头道:“如此果然有味道许多。知军,这真是菽豆做出来的?行军带着倒是好物。”
杜中宵道:“当然。此物前边营田务衙门里还有许多,到时都监带些走。”
此时豆腐并不普及,更不要说豆腐皮了,市面上根本见不到。朝廷征集的马料中,黄豆是饲料的一种,与高粱、荞麦等杂粮是同等待遇,可见黄豆的很多用处都没有挖掘出来。杜中宵用来榨油,用来制各种豆制品,大大拓广了黄豆的用途,大多外人都没见过。
在张岊眼里,今天的菜是极丰盛了。羊肉片涮着吃,是以前所从未吃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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