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你想游泳吗?”莉迪亚剥掉袜子,分别塞进每只鞋子,然后和他并肩坐在码头,两脚耷拉在水面上。有人在沙子里扔下一个芭比娃娃:没穿衣服,浑身是泥,一条胳膊没有了。内斯把它的另一条胳膊也扯下来,扔进水里,然后又扯下一条腿——腿比较难扯。莉迪亚觉得烦躁起来。
&esp;&esp;“我们还是回家吧。”
&esp;&esp;“一会儿就走。”他把芭比娃娃的头一扭,让它的脸冲着脖子后面。
&esp;&esp;“我们会惹麻烦的。”莉迪亚伸手够袜子。
&esp;&esp;另一条腿怎么扯都扯不下来,内斯扭过身子看着他妹妹,突然,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平衡,歪向一边。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倾斜起来,像是配重不均的跷跷板,他们生活中的每个人——母亲、父亲,甚至他自己——都在滑动,滑向莉迪亚,在她的引力的作用下,谁也难以抗拒,一切都围着她转。
&esp;&esp;后来,内斯根本不记得他当时说了什么、想了什么、有什么感觉,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说没说话,他只知道一件事,他把莉迪亚推进了水里。
&esp;&esp;每当他想起这一刻,都觉得漫长得无止无尽。莉迪亚消失在水下,和他彻底分离,他趴在码头上,似乎瞥见了未来。没有她,他就是一个人了,接着他就意识到,即使这样,事情也不会有起色。即使没有了莉迪亚,世界也还是不公平的。他和他的父母,还有他们的生活,会围着莉迪亚曾经存在过的空间旋转,最终卷入她留下的真空之中。
&esp;&esp;不仅如此,当他碰到她的那一刻,他便意识到自己错怪了她。当他的手拍在她肩膀上的时候,当水面在她头顶闭合的时候,莉迪亚感到极大的解脱,她在呛咳中满足地叹息着,从容地挣扎着,她迫切地体会到,自己和内斯的感受是一致的,那些倾斜挤压在她身上的东西,她也不想要,它们太沉重了。
&esp;&esp;实际上,只过了几秒钟,内斯就跳进了水里。他潜入水下,抓住莉迪亚的胳膊把她拉向水面,发狂地踩着水。
&esp;&esp;踢水,他喘着气,踢水,踢水。
&esp;&esp;他们朝着岸边扑腾,缓慢地向那里的浅滩移动,脚触到沙地之后,他们就地瘫倒。内斯抹掉眼睛里的泥巴,莉迪亚对着草丛吐出一大口湖水。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两人依旧脸朝下趴着,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内斯摇晃着站起来,令他惊讶的是,莉迪亚伸出手来,抓住他的手。她的意思是“别松手”,在感激带来的眩晕之中,内斯握住了她的手。
&esp;&esp;他们踉跄着朝家里走去,一言不发,在人行道上留下潮湿的脚印。除了艾伦夫人的鼾声,房间里只有水从他们的衣服落到地毯上的声音。他们只离开了二十分钟,但感觉好像过去了好几个世纪。他们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把湿衣服藏进洗衣篮,换上干衣服,他们的父母拖着手提箱和装书的纸盒返回之后,他们什么都没说。母亲抱怨地板上的水渍时,内斯说,是他打翻了饮料。上床睡觉之前,内斯和莉迪亚一起在水池边刷牙,彬彬有礼地轮流漱口,像平时一样互道晚安。这件事太严重,不能说出来,好比某处他们无法一眼看清的风景,好比夜晚的天空,漫无边际,总是让人觉得太大。他把她推下去,然后又把她拉上来。在莉迪亚的一生中,她将会记住一件事。在内斯的一生中,他也会记住另一件事。
&esp;&esp;每年暑假结束,重新开学的时候,米德伍德小学都会举行欢迎野餐会。玛丽琳手按着肚子,汉娜一天比一天重了;他们的父亲用肩膀扛着莉迪亚,穿过停车场。午饭后还有几个比赛,看谁扔空心威浮球扔得最远,谁能把最多的沙袋投进咖啡罐,谁能猜出一加仑玻璃瓶里的糖豆数量。内斯和詹姆斯参加了“父子鸡蛋赛跑”——每人头顶一个生鸡蛋向前跑,鸡蛋装在茶匙里,像上菜一样。他们一路领先,然而在快冲线时,内斯绊了一下,鸡蛋掉了。迈尔斯·富勒和他父亲得了第一名,校长哈格德夫人颁发给他们蓝绶带。
&esp;&esp;“没关系。”詹姆斯说。听到这话,内斯感觉好了一点,但是,他的父亲又补充道:“要是他们比赛读一整天书……”一个月来,他总是重复类似的话,听着像开玩笑,其实却不是。每当发觉自己脱口而出的时候,詹姆斯都会下意识地咬住舌尖,但是已经太迟了。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对内斯说这些话,这样只会揭示更多的痛苦事实:内斯越来越让他想起自己,想起他试图忘记的童年往事。他知道儿子成了他当年的缩影,让他感到难过和羞愧,想到这里,他的目光飘到了一边。内斯看着地上摔碎的鸡蛋,蛋黄在草叶上流淌,蛋清渗进土壤,莉迪亚对他微微笑了一下,他用穿着帆布鞋的脚把蛋壳碾碎。詹姆斯转过身去,内斯朝着他脚边啐了一口。
&esp;&esp;接下来是“三条腿赛跑”。一位老师用一条手绢把莉迪亚和内斯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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