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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1 / 2)

&esp;&esp;当嬴鸦鸦骑快马先其他人一步赶回淡河时,嬴寒山还躺在她倒下的地方。

&esp;&esp;不是陈恪薄情到让她躺在尸堆里不收拾, 在进城的第一天他就冲去寻找了被天雷劈下来的嬴寒山, 但不论是他还是其他士兵,都没办法靠近这具躺在地上的躯壳分毫。

&esp;&esp;嬴寒山躺在布满焦痕的残垣间,一株蓝藤白花的植物从她胸口生长出来。

&esp;&esp;在她周边范围五米内, 任何人试图往里走上一步都会被藤蔓招呼。

&esp;&esp;领悟到它敌意及时后退的可能只是被不轻不重地拍打一下,执意要向前看个仔细的就轻则吃一耳光, 重则骨裂骨折。

&esp;&esp;没人敢拿着武器靠近, 虽然藤蔓不会说话,但某种清晰的“我不会给你留全尸”的暗示自然而然从它身上传递给周边的任何人。

&esp;&esp;在嬴寒山沉睡的第三天, 她开始褪色。

&esp;&esp;像一张绢画被晒得太久,失去上面彩墨的颜色。先是头发从黑色变成低饱和度的灰,然后是皮肤,指甲变得灰败,嘴唇褪去血色。

&esp;&esp;她仿佛一道虚影,随时可能融化在土地里。

&esp;&esp;在第三日的傍晚,生长在她胸口的花朵动了起来。

&esp;&esp;藤蔓扫清周遭的碎砖和焚尸,巨大的白色花苞从地面升起,把嬴寒山包裹在向上弯曲的花瓣中。它以一种持续数天的速度收拢花瓣,将花中人吞下去。当嬴鸦鸦从马上跳下来那一刻,她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esp;&esp;在巨大的花苞里,她的阿姊苍白得像是绢纸。白色的花苞逐渐合拢,赢寒山的身形就这么隐没在花的壁障中。

&esp;&esp;“阿姊……阿姊!”

&esp;&esp;她甩开阻拦她的士兵冲进去,匍匐在土上的藤蔓只挣扎了一下,没有制止她。嬴鸦鸦用力把脸颊贴上紧缩的苞片,竭力将手伸进缝隙,想要抓住嬴寒山的衣袖。

&esp;&esp;“阿姊……你醒醒,你看我一眼!”

&esp;&esp;花苞消极地抵抗着触碰,但嬴鸦鸦还是勉强抓住了她的手。嬴寒山手上的护甲系带已经被雷劈得碳化,一触就轻而易举地脱落下来。

&esp;&esp;她握住蜷曲的指尖,那只手凉得没有一点生气。即使是上一次雷劫后她昏睡的五日里,她的手也没有这么寒冷过。

&esp;&esp;苞片合拢了,轻轻把嬴鸦鸦推出去几步,女孩怔怔地盯着眼前的花苞,疾驰几天几夜后的疲惫和眩晕一瞬抓住了她。

&esp;&esp;她倒下去,在一片“嬴长史!”的惊呼中坠入黑暗。

&esp;&esp;嬴鸦鸦只是脱水和筋疲力尽,并不很碍事,昏了半日之后她自己爬了起来,甩开苦求她躺下休息的军医跑出屋子,吓了正在焦头烂额的沉州众一跳。

&esp;&esp;“嬴长史,你无事了?”

&esp;&esp;再有事还能比阿姊有事吗?嬴鸦鸦咬着牙答,乌漆的眼睛里好像烧着一团火。

&esp;&esp;“沉州这副样子,阿姊还没醒,我能躺在那里吗?”

&esp;&esp;淡河的城防将近崩溃,城内人口少了将近一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秦蕊娘和其他院中女子的引导下,有不少孩子被保全下来。杜车前红着眼睛被人拽开,哽咽着冲秦蕊娘吼我阿母呢?你告诉我我阿母呢?

&esp;&esp;他的母亲死在了自家院子里,和杜泽最后死去的地点只有十几米。

&esp;&esp;杜雪仔还在床上,小人儿在天亮后一个人钻了出去找阿父阿母,被人找到时呆呆地不哭也不说话。嬴寒山没能看到被钉死在门前的杜泽,第一个看到他的是他女儿。

&esp;&esp;她发了几天高烧,烧退后留了一条命,但再也没开口说话。医生说可能是吓坏了脑子哪里,长长或许能好,也或许好不了了。

&esp;&esp;李烝被从柜子里发现,妇人们捂着他的眼睛,拉着他的手,不要他看院子里靠在一起的焦尸。

&esp;&esp;蒸饼娘子和丈夫紧紧牵着彼此的手拿身体抵住门,以至于在杀害他们之后,那些入侵者不得不把他们两个整个搬到一边去。

&esp;&esp;孩子们无处可去,大人们要么是悲伤得难以照顾活着的人,要么是忙碌得无暇安慰这些新的孤儿。他们聚集在街上那顶新搭建起来的小帐篷外。

&esp;&esp;因为没办法搬动花苞,又不能让大将军就这么连人带花大剌剌躺在街上,所以士兵们在这里搭了个帐篷。那朵白花在花朵合拢后也安静下来,不再抗拒谁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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