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话语已带上一丝悲愤：“我出了七次关，为大秦作战了二十八年，身上的疤数都数不清，最后就换来这结果？”
&esp;&esp;“我也曾想，莫非是我在燕地作孽的恶果？但我确实认识几个老老实实的同乡，未曾有侵犯之举，但也断子绝孙，凭什么？”
&esp;&esp;“我最后明白了，在国而战前，先为自己而战罢。”
&esp;&esp;“于是去年，胡亥征兵，我出任司马，带着本乡年轻人赶赴前线。“
&esp;&esp;“我便告诉他们，军法可以不听，保命最要紧。而在蓝田大溃里，看着这后生带头过河，我一点没犹豫，让手下士卒扔了武器，追在他后面，投降了摄政！”
&esp;&esp;从率众投降的那一刻起，过去二十多年的一切都崩塌了。
&esp;&esp;去他的荣誉！
&esp;&esp;去他的职责！
&esp;&esp;他受够了。
&esp;&esp;“那为何还要来打这一仗？”杨喜心里堵得慌，反问道。
&esp;&esp;“我能不来？”老军吏冷笑道：
&esp;&esp;“现在，我家只剩下我和幼子两个男丁。”
&esp;&esp;“摄政大征兵，我不来，吾子就要来。”
&esp;&esp;“我老了，五十岁，只比始皇帝少一年哟，我不愿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愿我家断了香火。”
&esp;&esp;“要死，就我死罢！”
&esp;&esp;“这将是我第八次出关。”
&esp;&esp;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与过去七次，并无不同之处，亦是老卒老吏冷眼旁观，新兵跃跃欲试，却不知自己是否会将命丢在关东。”
&esp;&esp;“当年与我一同入伍的人，一个都没了。”
&esp;&esp;他环顾四周，意识到所有的朋友和亲人都已逝去，自己身边全是陌生人和后生之辈，一群稚嫩的青草。
&esp;&esp;“汝等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么？”
&esp;&esp;“捅破肚皮，肠子流出而死；被弩箭射穿躯体，戈矛刺透腿脚，失血过多而死；在燕北之地被活活冻死，不小心掉下马被拖死，被后方一往无前的同袍踩死，在江东卑热之地染病拉肚子拉死，甚至还有熟睡时忽然就死了，行军时忽然倒在路边，也死了，都死了……”
&esp;&esp;杨喜再无法忍受，打断了老军吏的悲观之言道：
&esp;&esp;“这一战和过去不一样。”
&esp;&esp;“摄政说了，这是再统天下之战，使世间定于一之战！”
&esp;&esp;“十多年前，始皇帝也这么说，结果呢？”老军吏笑了起来，旋即面容肃穆：
&esp;&esp;“我只知，这是场战争，对吾等而言，每场战争，都一样！”
&esp;&esp;一次次出关，一次次征召，疲倦的身体，困惑的心，这一切，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esp;&esp;深邃的沉默笼罩了篝火，不断延伸出去，只剩下呼吸，直到在身后站了许久的军法官说了话。
&esp;&esp;“够了！”
&esp;&esp;“酒公，随我来，汝身为司马，休要再誉敌恐众！”
&esp;&esp;老军吏摇摇晃晃起身，众人不知道，他会因言辞被如何治罪，他只是在跟着军法官离去的途中回头打了个酒嗝，笑道：
&esp;&esp;“方才是醉了，我只是在胡言乱语。”
&esp;&esp;旋即继续走着，却唱起了一首歌：
&esp;&esp;“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esp;&esp;“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与子偕作……”
&esp;&esp;原本应该激昂的歌谣，如今被这老军吏唱来，却好似有无尽的感伤。
&esp;&esp;或是因为，他最初的同袍们，已统统战死，仅剩一人。
&esp;&esp;当雁群只剩下一只孤雁时，其鸣自哀！
&esp;&esp;……
&esp;&esp;好在酒公没有受到太重的惩罚，只是被军正教训了一番，按照新的军法，关了禁闭——李必都尉也很无奈，到了关东，这出过七次关的老军吏还有大用。
&esp;&esp;但对旁听者而言，这是个难熬的夜，杨喜失眠了，翻来覆去，回忆着他人的故事。
&esp;&esp;类似的情绪，他在蓝田之战时也感到过，那时候的他才不管什么荣誉、爵位、职责、理想。
&esp;&esp;那时他只盼早点打完仗，早点回家，至于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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