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在那一刻惨笑起来,并非独为己身伤怀、更感到眼前的一切都是荒诞不经,在二哥北去征战之后这个所谓的“家”便再不剩哪怕一丝温存柔软,只有无穷无尽的刁恶戾气。
&esp;&esp;笑着笑着又流出了泪,矛盾的样子瞧着多少有些骇人,堂上众人那时都暗想四小姐怕是害了疯症、毕竟这从天坠到地的苦楚也不是谁都受得的,万氏和她那宝贝女儿见状却更感到痛快,只恨不得将宋疏妍逼得自去寻了死才好。
&esp;&esp;两人还待要再开口、宋澹却终于冷脸摆了摆手,望向幺女的目光越发复杂难测,依稀也有几分担忧怜悯,可与那藏于更深处的计算推敲相比却又显得不值一提。
&esp;&esp;“你累了,今日且早些回房歇息。”
&esp;&esp;他眉头紧锁地注视着她,四平八稳的模样与其说像一个父亲、倒不如说更像一个彼此生疏又互怀芥蒂的雇主。
&esp;&esp;“之后的事……便过几日再说罢。”
&esp;&esp;第85章
&esp;&esp;“父亲究竟是如何想的!怎可那般轻易饶了那贱人——”
&esp;&esp;一从彬蔚堂上折回房中宋三小姐便禁不住撒起泼来, 却是在恼她父亲不曾命人狠狠将四妹妹责打一番出气;她母亲万氏同样眉头紧锁,只是在不甘外更隐隐多出几分忧虑,此时顾不上哄慰女儿, 仅道:“你父亲自有他的考量,若日后终究要让四丫头嫁进宫去, 眼下自然便不能做得太过……”
&esp;&esp;宋疏浅一听这话却是立刻来了精神。
&esp;&esp;“母亲是说父亲已拿定了主意?——女儿不必再入宫了?”
&esp;&esp;——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esp;&esp;宋三小姐也不全然是个蠢的, 事涉自己终身总归还有几分慎重警觉——如今那皇后之位岂是好坐的?不过听着尊贵风光,实质一旦国门被破便要头一个为天家殉葬,能否留下一副体面的全尸都还两说。
&esp;&esp;那位陛下又算什么良配呢?既不高大又不英俊,甚至连身子骨都多病羸弱, 过去她在长安便听过一些传言, 说当初方氏那位太子妃之所以迟迟未能怀上身孕便是因为那位殿下他……
&esp;&esp;她宋疏浅如今虽已近十九岁、在那些高门望族的夫人小姐们口中已是一朵将谢的黄花, 可她的心气儿还高着呢——她就是要赌这一口气!偏要寻个顶好顶体面的男子嫁了!此后更要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漂漂亮亮、凭谁瞧了都要在心里酸溜溜地说一句“还是她嫁得最好”。
&esp;&esp;万氏焉能不知女儿的心思?更知她这些年已偏执到有些魔怔的地步,只要是不如那位颍川侯的男子便一概瞧不上, 眼眶生生高到天上去;她也不愿去逼她, 心知强扭的瓜不甜、如她这般气性大的若被迫得紧了最后还要闹出大乱子,只是陛下迎娶新后一事终于还是到了眼前,她与四丫头之间总有一个是要为家族嫁进宫里去的。
&esp;&esp;可宋疏妍那贱种今日瞧着却分明是病了, 不单骨瘦如柴脸色惨淡、甚至连精神都已有些不济,若果真是害了疯症那还如何进宫?若进不了宫那她的浅儿又……
&esp;&esp;“母亲自是舍不得让你去宫中受苦……”万氏忧心忡忡, 一边轻轻把女儿搂进怀里一边仔细抚摸着她薄薄的后背, “可若你父亲拿定了主意,母亲也……”
&esp;&esp;这一声欲言又止的叹息可真能要了人的命,久久待字闺中的宋三小姐本已被崩成一条将断的弦、如今又岂还受得住更多拉扯?便是轻轻一碰也要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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