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神让人把船驶了过来,道:“道友,在下渡你一程可好?”
道士收起了伞,登上了乌篷船,道:“多谢,敢问阁下大名?”
已经很久都没有人问过他的名讳了,世间也无人知他姓甚名谁,敬他的人称他一声夜尊,恨他的人称他一声恶魔。他有些怀念似的轻轻一笑,道:“在下祖籍蓬莱,张子鸢。”
青衣道士道:“原来是张公子。在下曲玉霖,欲往阆中访友,阁下要去何处?”
夜游神道:“在下要去苍溪,正好顺路。”
小?船的舱里坠着一盏红灯,在细雨中渐行渐远。两人由此?结识,相见恨晚。
炉火摇曳,他的意识又回到了现实中。步云邪的模样?跟曲玉霖十分相似,比他多了些少年?人的傲气,却又少了几分长者的游刃有余。段星河的意识越发混乱了,不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亦或者这些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他是谁……我又是谁……”
他头疼得几乎要裂开了,恨不能把脑袋往墙上狠狠撞几下。这时候他听见了一阵低沉的笑声,摩擦着他的耳膜,让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哈……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那是因为你跟过去还藕断丝连。”
段星河猛地?抬起头,四处张望道:“谁,出来!”
那个苍老的声音好像是从?他的脑海深处发出来的,缓缓道:“我是你的主人,我无处不在,指引着你的一切。”
段星河道:“你是虺神?”
“是我。”那个声音循循善诱道,“还差一点?,你就能做真正的自己了。他身上有你的一根邪骨,只要吞噬掉他,你就能成为原本的自己,再也不会痛苦了。”
段星河的呼吸急促起来,仿佛被它?的话诱惑,想要从?痛苦中解脱。与其一直被绳子挂在悬崖上,还不如割断它?,痛痛快快地?坠落。
他哑声道:“怎么吞噬?”
“就是字面的意思?,”虺神道,“你要把他的每一寸骨头、血肉吃下去,不浪费一点?。”
段星河顿时如一盆冷水从?头上泼下来,他以为解脱是自杀,没想到却要去戕害别人。是了,虺神好不容易把他变成这个样?子,自然?不舍得让他死去。它?要做的,是彻底摧毁他的良知。
残存的一点?人性,才是把他吊在悬崖上的那根绳子。段星河几乎被逼的发狂,摇头道:“我做不到,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虺神低低地?笑了,道:“那就想办法找到属于你的那一根骨头吧。折磨他,让他恨你,你就能看到那块骨头藏在哪里了。”
虺神的声音消失了,脑海中陷入了死一般的静默。这种安静比刚才的嘈杂声更让他不适,迫使他做一个选择。炉子里的火还在烧着,干柴发出爆裂的声音。段星河有些恍惚,垂眼看着步云邪。
步云邪闭着眼,眉头微微皱着。他身上的确有一种东西,一直在吸引着自己。段星河从?前不确定那是什么,如今却感觉那种东西跟自己的魔气共鸣,说不定就是那根邪骨。
步云邪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道:“水……”
段星河在角落捡到个瓢,出去找了一阵,见路边有条小?河。他自己喝了一口,感觉还算干净。他舀起一瓢水,拿了回去。步云邪有些发烧,皮肤烫得厉害。段星河扶着他坐起来,道:“水来了。”
步云邪冷得要命,喝了一口水,大部分从?嘴角淌了下来。他下意识抓着段星河的衣襟,喃喃道:“好冷……”
段星河垂眼看着他,他的脖颈纤细,那么脆弱,仿佛在诱惑自己把它?折断。
这么想的一瞬间,他心中感到一阵剧烈的痛苦,仿佛有什么在极力拉扯着他,让他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的头也剧痛起来,身为人的?智和魔性冲突着,仿佛要把他撕成两半。
他耳中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昏黑,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要抢走主导权。
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掐住了步云邪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步云邪双手抓着他的手,拼尽力气挣扎道:“星哥,咳咳……放手!”
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在竭力阻拦他——不过是个瞻前顾后的废物,不用?会。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凌虐的快感充斥着脑海,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松开了双手,步云邪喘着气,以为他的意识回来了。然?而下一刻,他一把抓住了步云邪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你干什么……”
恶意凝聚成了他的意识,他知道了,自己是夜游神。他即将彻底占据这具身体,只要找到那根邪骨,就能完全堕魔。
他露出一个狞笑,重重地?把步云邪摔到了地?上。步云邪已经很?虚弱了,被这么一摔,几乎要昏过去。他感到了一阵恐惧,觉得面前的人十分陌生,他没有逃走的力气,只是低着头不住咳嗽。
段星河垂眼看着地?上的人,二百零六块骨头,每一块看着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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