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断肯定陈礼,解陈礼,心疼陈礼——泥潭里的水多?难喝的;她连鞋带都绑不好的右手需要忍受多?大的痛苦才?能从具有吸力巨大的沼泽里托起一个人;她迫切渴望幸福,“幸福”却?岌岌可危,她想在这种巨大的矛盾撕扯下保持清醒,需要多?强的信念;她选择背弃承诺,甚至搭上性?命去?拯救“幸福”的时候需要多?大的勇气,她有没有想过,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想的时候,她有没有觉得不甘心?
她越肯定,越解,越心疼她,就越喜欢她,越觉得这辈子最不能没有的就是她,然后就越怨恨她不是让她承担被抛弃的痛苦,就是让她面临可能失去?的恐惧。
她所剩无几的冷静在爱恨相悖的矛盾之间逐渐支离破碎,不尽快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刚刚对许寄的恐怖反问,现在对渔村书记的尖锐质问很明显只是一个开始。
谢安青闭了一下嘴唇,没再会?渔村几人,转身往墙边走。
急诊陆续有人来有人走,各科室的专家此刻都聚在陈礼病床边,全力抢救。
谢安青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吕小姐。”
吕听正在劝说渔村几人先行离开,闻言应一声?,快速回头:“怎么了?”
谢安青:“能不能帮我?找台电脑?”
电脑?
陈礼的生死都还没有结论呢,要什?么电脑??
吕听拧眉,视线不经意扫过谢安青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她立刻明白过来什?么——每个人排解紧张的方式不一样?,她是发飙,陈礼是发疯,谢安青是分割自己?,压抑自己?。
“马上。”吕听说,她火速拿出手机给谈穗打电话,“十分钟内,我?要看到一台性?能最好的电脑,卡一秒,我?跟你没完。”
排解紧张的过程要绝对顺畅快速才?有可能起到积极作用,卡顿只会?适得其反。
谈穗一句原因没问,只道?:“五分钟。”
渔村几人一走,走廊里即刻恢复安静。
谢安青坐在冰冷阴凉的地砖上,腿上放着电脑,写渔村整改方案。她像机器,不吃不喝,不声?不响,不动不停。
吕听看一眼红一眼。
九点,十点,十一点……
十二点,院长——谈穗母亲——偏头摘着口?罩走出来。
谈穗立刻上前:“怎么样??”
走廊里持续良久的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谢安青手指悬空,已经恢复听力双耳忽然响起尖锐的嗡鸣。
她潜意识在抗拒听到结果,怕是坏的。
又迫切想听到“平安无事”这四个字。
谢安青冷到颤栗,凝固在文档里的视线迅速变成一片花白,她握了一下双手,顿了顿,强迫自己?抬头看向谈穗的母亲。
嗡——
耳边持续的嗡鸣一秒比一秒尖锐,钻进脑子。
谢安青什?么都听不见,她闭了闭眼睛,目光紧锁着不远处的几个人,分析她们的表情。
吕听很紧张。
谈穗一直在提问。
她们一起转过来看向她的那个瞬间,她耳边的嗡鸣达到峰值,视线全白,失控抖动的腿放不住电脑,“咚”的一声?,把它摔在地。
那一声?像现实和虚幻的计时钟,后者结束,前者开始,她一把被拉出来,所有感官恢复清晰。
吕听大步走过来蹲在她面前,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喜极而泣:“活着,活着!听到了吗?她活着!手里攥着你塞进去?的手串死活不放,才?活下来的!太喜欢你,才?活下来的!你听到了吗??”
谢安青张开口?,说:“听到了。”
像是刚学说话一样?,缓慢、艰涩。
尾音回返到耳朵里时,她眼睫轻眨,泪滚下来,僵硬紧绷的肩膀迅速开始发抖,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哭声?。
只一秒,变成嚎啕大哭。
她曲起双腿,紧抱膝盖,趴在上面哭得撕心裂肺,再不见一点“谢书记”的成熟稳重。她的恐惧、怨恨、委屈,她浓烈的爱爆发在医院冷冰冰的走廊,被一众对她来说还不那么熟悉的人看见。
她放肆地哭,丝毫不觉得羞耻。
看见的人自然不会?要求她坚强,不会?要她顾及“谢书记”这个人设的脸面。
大家都只是默默陪着,痛着,第一次知道?人身体里竟然可以藏那么多?的眼泪。
……
零点过半,谢安青从卫生间里出来,刚洗过的脸上沾满水珠,仍然无法掩盖她通红的眼睛。
闻讯赶来的flora在她走过来时起身,欲言又止片刻,说:“陈也这么大声?地哭过。”
谢安青擦脸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flora。
flora打开手机相册递给谢安青,里面是张拍摄在一年?前的照片——背景是高高的石壁,陈礼弓身撑跪在一座看起来已经被遗忘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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