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又回到了书桌前,拿起那叠手稿,想看看加布里埃尔失踪前在写什么。
这个剧本的故事梗概是一名落魄的作家遇到了一个被逼加入黑帮的女人,两人在绝望、痛苦、煎熬、恶劣的日常生活里互相安慰,彼此鼓励,用肉体温暖着对方的心灵,后来,作家得到报纸主编的赏识,获得了稳定的收益,名声逐渐响亮,而那个依旧沉沦在黑帮的女人选择消失。
故事还未写完,停留在恋人不知去向后的部分,停留在那名作家的内心独白上:
“她来了;
“我的爱人从黑夜里来了。
“她走了;
“我的爱人走向了远方的旅舍……”
看到旅舍这个单词,卢米安额角猛然一跳。
虽然在剧本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单词,完全不突兀,但最近每天都在念叨它的卢米安还是不可避免地精神一震,有所联想。
霍然间,他将目光从手稿上抽离,投向了书桌。
被他挪至手稿旁的那个白釉瓷单耳水杯不知什么时候已回到原本的位置!
卢米安眸光一凝,衣服下的皮肤和肌肉瞬间紧绷。
作为一名“猎人”,他不会忘记自己对环境做过的任何一点改变,这是陷阱的基础!
一个肉眼难见的生物,只能通过一些痕迹来确认它的存在?卢米安无声自语,迅速记起了简娜转述的官方情报。
他猛然将手探入衣兜,略作选择,拿出了一副眼镜。
那是茶色的金边眼镜,那是“窥秘眼镜”!
失踪的作家
卢米安将“窥秘眼镜”架在了鼻梁上,立刻感觉到房屋在旋转,大地在摇晃。
他强忍着眩晕和恶心,只觉眼前所见的景象被分割成一块又一块,互相重叠在一起,呈现出异常奇妙的情况:
床铺压着书桌,书桌靠着天花板,天花板后方是自来水龙头,自来水龙头则仿佛安装在衣柜内部……它们如同一块块半透明的画布以叠加的姿态映入了卢米安的眼眸。
衣柜的侧面,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孔凸显了出来。
那脸孔棕发蓬松,自然分开,黑框眼镜之下是深褐色的眼眸,俨然便是清理过自己、看起来有段时间没熬夜的加布里埃尔。
这位剧作家望着卢米安,脸上露出了略显空洞和扭曲但又实实在在的笑容。
他的右手从虚空里伸了出来,轻轻挥了挥,脸孔随之缩入了那一块块半透明图层的底部,彻底消失不见。
卢米安左右各看了几眼,确认加布里埃尔真的没再出现后,连忙取下“窥秘眼镜”,将带来间歇性耳鸣的“真实之眼”戴至左边。
这件神奇物品由泛白肉块和暗色血管组成的主体罩在了对应的耳朵上,让卢米安听见遥远的天边似乎有一阵阵语速极快的声音传来,而紫色血管纠缠成的镜片紧贴着他的眼睛,让他看到了淡淡的血液、层叠的色块、有三分之一融入这幅场景的房间和毛玻璃式的无形帷幕。
后面两者或飞快消退,或逐渐恢复了正常。
在耳语变得清晰前,卢米安取下了“真实之眼”,顺便揉了揉开始刺痛的额角。
结合用两件神奇物品分别看见的景象,他相信加布里埃尔也遭受了来自“旅舍”的污染,变成了那种无法触碰也无法用正常方式看见的怪物。
但这位剧作家明显还保持着一定的理智,不仅认出了卢米安,而且愉快地和他挥手道别。
刚才将白釉瓷单耳水杯放回原位的行为似乎是他在打招呼,试图引起卢米安注意。
“他接受了变成怪物这件事情,并且还有点开心?他是什么时候接触到‘旅舍’的?”卢米安略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目光霍然投向了书桌上的手稿,他感觉这个未完成剧本里的故事很是熟悉。
卢米安拿起了手稿,和刚才快速浏览不同,这次他仔仔细细地做起阅读。
仅仅只是读完前面部分,他就确定这个剧本的主角原型是加布里埃尔本人,人物的性格、生活的细节、遭遇的冷落、被逼的低俗创作经历等都非常吻合。
至于女主角,那个沉沦在黑帮还不断鼓励男主创作的女人,卢米安觉得要不是性别不对,这背景设定不就是他自己吗?
当然,女主角的性格,说话的方式,鼓励的语言,都和他截然不同,就算黑帮那部分情节,卢米安也还看出了查理的影子。
“也就是说,女主角的身份、背景、黑帮经历糅合了我和查理的情况,与男主的互动则另有其人……加布里埃尔说过,在金鸡旅馆,鼓励过他的只有我和那个人体模特萨法莉,查理只是会和他喝酒,不嘲笑仅调侃……人体模特,画家的人体模特!萨法莉搬走前和加布里埃尔睡过一晚!”卢米安迅速把事情串了起来。
他觉得问题的源头应该就是那位人体模特萨法莉!
这位小姐曾经跟随一名画家去海边小城充当模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返回金鸡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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