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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宝瓶洲不知几万里之遥的那座北俱芦洲,被齐景龙画出一座符箓雷池的山头之上。
穿着一袭黑色法袍的年轻人,就在山上逛荡了足足两天,要么走桩练拳,要么闲来无事,就跑去山脚边缘那蹲着,欣赏齐景龙画符手法的精妙。
陈平安是彻底打消了练习天地桩的念头。
不是姿势太过丢人,实在是强行四桩合一,只会拳意相错,失去那点意思。
这段时日还是修行多于练拳,毕竟当下身子骨太过虚弱,太多走桩反而会伤及根本,实打实的山巅境三拳砸在身上,换成寻常金身境武夫,死了三次,换成一般的远游境武夫,应该也死了。至于他陈平安,当然不是说就比八境武夫更加强势了,事实上他就等于死了一次。
这天暮色里,陈平安蹲在竹箱旁边,又画了一些寻常的黄纸符箓。
陆陆续续的,已经画了七八百张符箓了,当初隋景澄从第一拨割鹿山刺客尸体搜寻来的阵法秘籍,其中就有三种威力不错的杀伐符箓,陈平安可以现学现用,一种天部霆司符,脱胎于万法之祖的旁门雷法符箓,当然不算正宗雷符,但是架不住陈平安符箓数量多啊,还有一种大江横流符,是水符,最后一种撮壤符,属于土符。
黄纸材质,并不昂贵,世俗可买的金粉丹泥,相较于需要消耗神仙钱的仙家丹砂,其实也不算什么,何况陈平安在春露圃老槐街那边,还买了一堆瓶瓶罐罐的山上朱砂,别说一千张乱七八糟的符箓,就是再来一千张都足够了。
陈平安将那一摞摞符箓分门别类,一一放在竹箱上边。
都可以下一场符箓大雨了。
陈平安欣赏片刻,心满意足,重新收起,藏在袖中,沉甸甸的,大概这就是钱多压手的感觉了。
陈平安最后背靠竹箱,坐在地上,抓起一根草,掸去泥土,放入嘴中慢慢咀嚼,然后双手抱住后脑勺。
天底下最快的,不是飞剑,而是念头。
比如一下子就到了龙泉郡的泥瓶巷和落魄山,又一下子到了倒悬山的那座台阶上。
陈平安闭上眼睛,心神沉浸,渐渐酣眠。
不知过了多久,再一睁眼,便见光明。
顾璨还是那个顾璨
今年书简湖的云楼城,池水城,先后举办了水陆大会和周天大醮,耗钱无数,因为邀请了许多佛道两家的山上神仙,不是沽名钓誉的那种。
这还是因为两位举办人身份不一般的缘故,分别是从宫柳岛阶下囚转为真境宗供奉的截江真君刘志茂,和书简湖驻守将军关翳然,不然估计最少价格还要翻一番,能够请动这些山上修士下山,需要消耗的香火情,更是一笔不小的付出。当然,既可以积攒自身功德,又能够结识刘志茂与关翳然,亦是幸事,所以一位位道门神仙和高德大僧,对于两场法事都极为用心。
在这其中,有三个始终藏在幕后的身影并不显眼。但是关翳然这边的随军官吏,对于三人的算账本事,还是有些佩服。
那三人,分别名为顾璨,曾掖,马笃宜。
两场盛会顺利落幕,人人称颂刘供奉和关将军的功德无量。
这天夜幕中,与关将军手下官吏喝过了一场庆功酒,一位身穿青衫的高瘦少年,独自走回住处,是池水城一条僻静巷弄,他在这边租赁了一座小宅子,一位高大少年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着了那青衫少年的身影,松了口气,高大少年正是曾掖,一个被青峡岛老修士章靥从火坑里拎出来的幸运儿,后来在青峡岛山门那边当差,那段时日,帮着一位账房先生打扫房间,后来一起游历多国山水,以类似鬼上身的旁门左道,精进修行。
马笃宜也没睡,她本就是鬼物,夜间修行,事半功倍,此刻桌上点燃一盏灯火,在打算盘记账,两场水陆大会和周天大醮,花钱如流水,好在那个叫朱敛的佝偻老人,先后送了两笔谷雨钱过来,一次是朱敛亲自赶来,见了他们一趟,笑眯眯的,面色和善,极好说话,第二次是托付一个叫董水井的年轻人,送来云楼城,交给他们三人。
马笃宜身穿清风城许氏的那张符箓狐皮,姿容动人。
顾璨站在门外,拍了拍衣衫,散去一些酒气,轻轻敲门,走入屋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坐在马笃宜对面,曾掖坐在两人之间的条凳上。
马笃宜头也不抬,“将军府那边的官吏,可比我们当年那些州郡官员不贪钱财,除了些许银耗,几乎没有任何中饱私囊。”
顾璨淡然道:“不贪钱财?一是没胆子,在关将军眼皮子底下办事,不敢不用心。二来注定前程远大,为了银子丢了仕途,不划算,自然需要先当大官再赚大钱,没这点脑子,怎么能够成为关将军的辅佐官吏。不过其中确实有些文官,不为求财,以后也是如此。”
马笃宜伸了个懒腰,顾璨已经递过去一杯茶。
自然而然,朝夕相处,就算是马笃宜都不会再觉得有丝毫别扭,至于曾掖,早就拿到了顾璨递去的茶杯。
顾璨笑道:“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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