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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山最北边,在一天夜里,悄无声息立起了一块界碑,“北去落魄山二十万里”。
一条名为风鸢的跨洲渡船,从中土神洲而来,缓缓悬停在牛角山渡口。
而不设夜禁的大骊京城,灯火辉煌如昼,大门那边,有两人无需递交山水关牒,就可以畅通无阻步入其中,城门这边甚至都没有一句盘问言语,因为这对貌似山上道侣的年轻男女,各自腰悬一枚刑部颁发的太平供奉牌。
一座气势恢宏、鱼龙混杂的大骊京城,今夜只是多出了两块太平无事牌,其实并不显眼。
宁姚遥遥看了眼大骊皇宫那边,一层层山水禁制是不错,问道:“接下来去哪里?如果仿白玉京那边出剑,我来挡下。你只需要在皇宫那边,跟人讲道理。”
陈平安笑道:“不着急,先找个地儿,吃顿宵夜?”
宁姚点点头,“随你。”
找了个夜宵摊子,陈平安落座后,要了两碗馄饨,从桌上竹筒里抽出两双竹筷子,递给宁姚一双,陈平安手持筷子,对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轻轻吹了口气,下意识笑着提醒她小心烫,只是很快就哑然失笑,与她做了个鬼脸,低头夹了一筷子,开始细嚼慢咽,宁姚转头望去,久久没有收回视线,等到陈平安抬头望过来的时候,又只能看到她的微颤睫毛。
等到宁姚吃完,发现陈平安已经双手笼袖,笑眯眯看着自己。
宁姚想了想,“不太顶饿,再来一碗?”
陈平安大手一挥,“兜里有钱,多吃碗馄饨,不算事儿。”
一旁有食客腹诽不已,看把你小子能耐的,得是多落魄的江湖人,才从一碗馄饨里吃出这般豪气?
再看那个眯眼而笑的女子,白长那么好看了,也真是个缺心眼的娘们,才会找这么个穷光蛋一起过日子,走江湖。
自由自在
吃过宵夜,陈平安就带着宁姚散步,夜游京师,也没说一定要去哪里,反正拣选那些灯火通明的街巷,随便逛荡,身边不断有推车小贩路过,有些是卖那莲藕、菱角制成的冰镇甜品,这类推车后边经常跟着几个馋嘴孩子,京师商贸繁华,专门商人开设大小冰窖,每年冬天凿储冰块,在夏秋时节兜售。
在剑气长城,两人也有过这样的结伴而行,只是那会儿的散步,很难说是散心。
路过一座小武馆,陈平安忍不住笑道:“当年陪都一役落幕后,宝瓶洲新评出的四大武学宗师,因为裴钱年纪最小,还是女子,加上排名仅次于宋长镜,所以比我这个师父的名气要大多了。”
城内武馆林立,许多江湖门派都在这边讨生活,在京城要是都能混出了名声,再去地方州郡开枝散叶开创堂号,就容易了,陈平安就知道其中一位武馆拳师,因为早年在陪都那边,经过几天几夜的守株待兔,终于逮住个机会,有幸跟郑大宗师切磋一场,虽说也就是四拳的事情,这还是那位年纪轻轻、却武德醇厚的“郑撒钱”,先让了他三拳,可等这位挨了一拳就口吐白沫的金身境武夫,刚回到京城,带着大把银子要求拜师学艺的京城少年、浪荡子,差点挤破武馆门槛,人满为患,据说这位拳师,还将大宗师“郑清明”当初作为医药费,赔给他的那袋子金叶子,给好好供奉起来了,在武馆每天起床第一件事,不是走桩练拳,而是敬香。
宁姚欲言又止。
陈平安问道:“是想说裴钱已经是一位剑修的事情?”
宁姚信守承诺,不说话。
陈平安双手笼袖缓缓而行,“我其实早知道了,在云窟福地那边就发现了端倪,不过裴钱一直藏掖,大概是她有自己的顾虑,我才故意不说破。毕竟不是谁都能在剑气长城,随随便便得到周澄的剑意馈赠。所以裴钱孕育温养出一把本命飞剑,意外嘛,肯定是有些的,可不至于感到太过奇怪。”
陈平安有句话没说出口,裴钱终究是自己的开山大弟子嘛。
宁姚这才说道:“裴钱很快就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金丹境剑修了。”
陈平安一愣,保持微笑,摘下腰间养剑葫,准备喝点小酒,庆祝庆祝。
不曾想宁姚又说道:“裴钱那把本命飞剑,极其不同寻常,竟然可以一分为七,一个不小心,就会天生带有多种本命神通,这是很罕见的事情,在历史上,屈指可数,至于到底有哪几位前辈剑仙,有类似飞剑,你喜欢记这些,肯定比我清楚,所以无论是按照剑气长城界定飞剑品秩的老规矩,还是你在避暑行宫新定品第,不管是捉对厮杀,还是战场攻伐,裴钱这把暂未名的飞剑,应该都可以位列甲等。”
极其,竟然,罕见。
这可是从宁姚嘴里说出的词汇。
陈平安悻悻然悬好养剑葫,一口酒没喝。
陈三秋的那把本命飞剑“白鹿”,就拥有两种天赋异禀的本命神通,其中一种,还跟文运有关。
剑气长城的万年历史上,拥有两三把本命飞剑的剑修,要远远多过一把飞剑拥有两三种神通的剑修,单纯的纸面计算,两种情况看似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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