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是我阿耶。”
李世民将小团子放回婴儿床上,将头埋进观音婢的怀里,少见有些脆弱和迷茫。
观音婢紧紧地抱着他,轻抚着他的发心疼不已。
她的夫君在外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内是自信英朗的艳阳,如今却若断了臂的烈鹰,只能在巢中虚弱地舔舐着他痛入骨髓的伤口。
“我们是至亲父子!”
没听到她的回答,李世民又念叨了遍,满含委屈和无助。
鼻尖骤然冲上酸涩,观音婢红了眼眶,将脸抵在他的发上,小两口相互依偎取暖,半晌方听她回道:
“可你们也是……至疏君臣。”
觉怀中的身子猛然僵住,观音婢微微直起身,摸着李世民铁骨铮铮的背脊道:
“世民,你的阿耶也是太子和齐王的阿耶,你无甚特殊。更何况,比起当一个好阿耶,他应更想当一个帝位不受威胁的安稳皇帝。”
“我不是威胁!”李世民骤然抬首,眼中猩红一片。
观音婢颤抖着手摸上他的眼帘,心痛欲焚,却仍一字一句残忍道:“你是。而且在他眼中,你是最大的威胁。”
妻子的当头棒喝,戳破了李世民仅存的妄想。是啊,他早便知父慈子孝、共享天伦是他的妄想。
早在他阿耶登上皇位的那天,望向他忽明忽暗的眼神中,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改变,或许这个改变在他一路攻入长安、势如破竹间就已埋下。
他一直装作不曾察觉,渐渐地似将彼此都骗了过去。
直至今日跪在大殿上,如条丧家之犬般问阿耶为何让他回来时,他方惊觉,原来深陷虚境的只有他,他陪着他演,就是为了养废他的翅膀,将他困死在无形的笼中。
他怔怔地望着妻子,瞧见她担忧心痛的神情,努力扬起嘴角想露出个安慰的笑。
只是唇稍弯,蒙尘的双眸中骤然落下两行清泪。
残月疲倦,寂寂冷辉无力地洒在青石台阶上,天似有泛白的迹象。
醒来便睡不着的李世民怕闹醒观音婢,顾自起身行至院外,独坐于门槛上。
正垂眸放空,就见眼前忽现双宝相花纹云头履,欲抬首就觉头被轻轻拍了下。
“阿婤,我都这般难过了,你还不放过我后勺!”李世民愤愤道,看似抱怨,实则是想借调侃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
莫婤提起裙摆,坐于李世民身旁,淡淡道:“受打击了?”
“没有。”李世民抿了抿唇嘴硬道,“不过是错过次军功,有何打击的?”
“那对你阿耶呢?”她轻轻丢下一句,就将他的假面撕碎。
李世民骤然抬首,静静看着莫婤道:“阿婤,你是怎看出来的?”
“嗤,当年在军中给将士们救治就瞧出来了。”她冷笑一声道,“李二郎用兵如神,将士们皆叹服,更愿追随。”
“原来早有预兆,是我大意……”李世民喃喃自语道,有些出神。
“你察觉了,就不打了?”她直直盯着李世民的双眸,似要看穿他的心。
“哈哈哈——”
李世民忽而起身,一面推开院门里走,一面放声大笑,方迈过门槛便停下,悠悠问身后的莫婤:
“阿婤,我应受他忌惮吗?”
蓦地,似有风拂过,吹乱莫婤的发丝,也将她背脊吹得微寒。
垂于裙缝的双手微微蜷缩,她沉默半晌,声音似从遥远处飘来:
“合该如此。”
身后传来关门声,李世民已不见了身影,她自顾起身往蔷韵庐走去,口中还哼着小调:
“太阳出来罗嘿,喜洋洋哦,朗罗——挑起扁担朗朗扯,光扯,上山岗吆朗罗。”
打更的公公抬头望了望天,莫名其妙地瞧了她一眼,心头想着:这调子还挺好听,只是未曾听过。
听着阿婤远去的脚步声,李世民背紧紧贴着院门,伸手抱住了不知在门后站了多久的观音婢心疼道:“坐月子呢,怎能往外跑,小心阿婤骂你!”
“我戴了帽、披了狐裘,还抱了个莫姐姐做的汤婆子,可不像你穿着身单衣就跑出来!”乖乖贴着他的胸膛,观音婢皱了皱鼻撒娇道。
小两口静静抱了半晌,观音婢方轻声道:“世民,她是我的莫姐姐。”
“自然,她也是我的阿婤。”李世民平静道,说完便揽着观音婢回了房。
李渊特批他修整几日,不用去上朝,他正好再陪观音婢舒舒服服睡个回笼
觉;而今日休沐的莫婤,亦睡到巳时方进了观音婢的房中。
正俯身钻过珠帘,抬首就见她笑得一脸慈祥地望着她。
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莫婤抬手捏住观音婢肉乎乎的脸,微微往两边扯着问道:“做了母亲,就会变得这般慈眉善目?”
拍掉她的手,观音婢嗔怪了她一眼,悄咪咪问道:“你今晨方回?”
莫婤面色微僵,熟练地从婴儿床上抱起小团
情欲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