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元也没再开口,就立在竹榻旁整理着凌乱的衣领……画面实在糟糕。
晓羡鱼别开脸,白衣青年落在她的余光里,动作慢条斯理,不慌不忙,透着浑然天成的雅意。
腕间铜钱手串有一搭没一搭地碰出轻响,细碎泠泠,错落融入指腹擦过衣物的沙沙声。
晓羡鱼忽而一怔。
隐隐间,有什么悄然从淡忘的记忆里翻浮而出。
她被那似曾相识的声音勾着转过脸,看向青年苍白劲瘦的手腕,极细的一线赤色缠绕其间,十分晃眼。
晓羡鱼有些挪不开眼,眸光追随着那忽上忽下的一线赤色,若有所思。再回过神时,发觉奚元正静悄悄瞧着自己。
“怎么了?”他温声开口。
晓羡鱼飞快地眨了眨眼,犹豫片刻,试着问:“倒霉鬼,我能不能看看你手上的红……铜钱?”
铜钱 晓羡鱼就吃他这套。
窗外刮起了风。
落花纷飞入窗, 青年逆光垂着眸,神色有些晦暗。
晓羡鱼见他不说话,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我瞧你这手串挺漂亮。”
奚元盯着她半晌, 终于开口:“好啊。”
那铜钱系在他的左手,他慢悠悠地将手递出, 悬于她面前。
晓羡鱼凑近细瞧。苍白浮青的腕间红线轻缠, 色如浸血。极细的一丝, 穿了三枚铜钱, 系结处还缀着一粒漆黑小巧的晶石。
这物件戴在他手上很是合适好看,鲜明颜色碰撞交织,透着些许靡艳意味。
但那都是人衬的,而非物件不凡。晓羡鱼瞧来瞧去,没觉得有什么特殊。
……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方才听到那几声铜钱撞音时,她猛地一恍惚, 想起来在盈山村寨的祭坛上, 诡异红线浮现时,扯动它时听见的声音。
但那时听见的动静太碎了, 加上这样的碰音也并不独特。她不敢确定。
晓羡鱼想了想, 上手捏起其中一枚铜钱, 翻来覆去细看。
奚元也坦坦荡荡地任她端详, 没有阻止。
晓羡鱼心中那点疑心悄然打消, 她道:“这不是人间流通的钱币。”
“嗯。”奚元歪了下头, “这是巫川一个古老部族的占卜圣物。”
巫川乃巫蛊之术发源地, 灵巫师遍地走, 虽然也分毒巫医巫,但在外人看来都一般邪性。巫川更是中州百姓口中不可踏足的避讳之地。
晓羡鱼微感讶异:“这占卜圣物会戴在你手上,莫非你是巫川人?”
“我并未去过巫川。”奚元道, “此物乃方才提及的那位故人所赠。”
又送贴身礼物,又给起名的。
“自己的来历一问三不知,这小物件的来历倒记得清楚。”晓羡鱼撇撇嘴,“她是你什么人?”
奚元瞥她一眼:“是这世上唯一不视我为异类的人。”
晓羡鱼沉默了。看起来倒霉鬼有一段相当沉重的过往,倒让她不好意思再探问下去了。
然而有八卦憋着不是她的性格,她挣扎半天,到底直言了:“你喜欢她?”
奚元笑了一下,对她有此一问并不意外。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过腕间红线、铜钱。
晓羡鱼还捏着其中一枚铜钱,二人指节相擦。她被他冰了一下,尾指下意识蜷了蜷。
“这圣物曾占卜出我的命格,此生注定脱不出‘孤’之一字,无亲缘也无情爱。”奚元轻描淡写地道,“它……很准。”
晓羡鱼一怔,心情略微复杂。
这“很准”二字,他说得可真是云淡风轻。
倒霉鬼看来受过不少苦,才成了如今这般惯爱隐忍的模样。晓羡鱼默默为他酸楚了片刻,忽然回味过来——他似乎是在委婉地回答她方才那一问。
圣物占得很准,他这一生孤独至极,从不曾有过情爱牵扯。
她收回了手,不解道:“既然如此,你还一直戴着它?”
凡间那些半仙给人批这种命尚要忧心被砸摊子,他倒不嫌这圣物晦气,戴到入土都不离身。
“戴习惯了。”奚元温和道。
晓羡鱼静了片刻,忽然福至心灵,生出新思路:“其实也无妨。圣物说的是你的‘此生’。你如今已是个死人,命早就到头了,它说的不作数了——”
奚元听完她这番歪理,怔了怔,轻笑出声。
晓羡鱼瞅着他。
“原来如此么?”奚元识相地收起笑,正儿八经道,“小仙姑,受教了。”
他长睫垂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语气是一惯的温声慢调,无端显得极认真、极专注。
令人毫不怀疑,他真心将她的随口歪理奉为圭臬。
晓羡鱼就吃他这套,心情不错地扬起嘴角。
她瞧着对方殊无血色的面容,想起明天还要去密阁阅卷宗,多半带不了他——他本就虚弱,密阁又是霜天台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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