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在袖袍中的手掐起一个诀来,指尖神力流转,额饰遮掩下的那道如状若霜花的印记隐隐闪过一道寒芒。
历劫本就是为了稳固神力,突破修为,可自回到神宫,她反倒觉得神元不稳。
若非玄冰玉佩在体内替她护住心脉,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压在枝头的一簇积雪落下,拂过清染的手背,带着湿冷的寒意让她回过神来,看着立于一臂之外的文昀。
她到底是上古神女,岁月悠长,早已将她的性情淬炼得沉稳如水,不泛一丝涟漪。不过一瞬间,她便将所有情绪敛得无影无踪,语气比方才还冷上几分:“本座之事与你何干?苍梧,还不送客!”
“是。”苍梧不再留情,掐起一道灵力捆了文昀,推着他往神宫外走去。
清染更是转过身去,长袖一挥,带着几分自己也说不道不明的恼怒。
挥袖带出的神力打在文昀脚下,逼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就在她背过身的瞬间,文昀看到那双桃花眼底一抹隐藏得极好的茫然。
她不记得了!
这个意识让文昀步伐都乱了,险些摔倒。
怅然若失的情绪扑面而来,可是还未来得及将他吞噬便又忽然消失殆尽了。
随之而来的,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从他确认姜冉身份的那一日起,他便对她说了无数违心话,所做所言,桩桩件件皆伤透了她的心。
他终究是欠她的,欠的太多。
如今她回来了,便是上天给了他赎罪与弥补的机会。
只要是她,即便失忆了又如何?
寒风乍起,梅林中花瓣翩然起舞,似细雪纷飞。
文昀回神之际,早已被神力推到三丈开外,视线越过气势汹汹而来的苍梧,稳稳落在飞花下的那抹倩影上。
他不再纠缠,而是拱手一礼,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坦然:“今日是小仙叨扰了,还望神女莫怪。”
说罢,也不用苍梧来驱赶,便转身离去。
端握在胸前的手在他离开梅林的一瞬被抽干了力气,绵软无力地垂到身侧。
清染缓缓呼出一口气来。
他应是信了吧?
只要她装作失忆,那姜冉在这时间存在过的所有痕迹就都会被抹去。
没有了姜冉的一切,那虚妄飘渺的一百二十t载又何尝不是一场梦魇。
天亮了,梦也该醒了。
一团白毛突然闯入她低垂的眼眸。
瑞明兽一爪抱住清染的脚,用脑袋蹭着她的衣摆撒娇。
见她半晌也不来摸自己脑袋,索性就地一躺,露着白花花的肚皮。
胸口处有一撮黑毛格外显眼。
清染瞳孔颤了颤。
这是被敖月用浊气所伤留下的痕迹。
那时在极寒之地,她被敖月逼入死路,是瑞明兽突然出现为她争取了一线生机。
没想到它还活着。
是阿照救了它?
可她不敢问,也不想问。
只缓步走入东亭,傲然的视线落在那身穿碧色留仙裙的女子道:“你便是蓬莱阁主?”
绿濯沏了茶,斟了两盏,一盏置于清染手畔,一盏放在芙照身旁的桌案上。
瑞明兽讨好了许久也不见神女多看它一眼,心下觉得委屈,起身抖抖毛,也跟着走入东亭,却一屁股坐在芙照脚边,亲昵地去舔她垂在身侧的手。
芙照怜惜地拍了拍小狮的脑袋,这才朝上坐之人俯身一礼:“小仙芙照,见过神女。”
她悄悄观察了清染很久,却有些看不懂她。
看似一副忘却凡尘的模样,可在文昀离去时却有转瞬即逝的无力,也在看到瑞明兽胸前那撮黑毛时,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头。
不过,无论她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装作什么都忘了,芙照都不打算再去深究。
上一世,姜冉过得太苦,这一世她想活成什么样子,她芙照都不会干涉。
只愿她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直到听到“坐下说话“四个字,芙照才收敛思绪。期间,清染问什么,她便答什么,既不添油加醋,亦不抒发己见。
过去发生一切,桩桩件件都如刻在清染骨骼上那般清晰,她例行公事地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便叫苍梧带芙照离开了。
关于瑞明兽是如何救回来的,她也没有问,只叫绿濯带它去渂泉殿,好好洗洗它胸前那撮被浊气所染黑毛。
东亭只留下清染一人。
袅袅茶香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弥漫,她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汤顺着喉咙滑下,似乎带走了些许倦意。
也让她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三角眼、羊角须,獐头鼠目,老奸巨猾!
在凡历劫时神识被封并无神族记忆,可现在想来,那个伴她成长,教她鞭法,却在风雨之夜死在她眼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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