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最不起眼的,却也是最根源的事,他给忘了。
青年蜷缩在椅子上,低着头,犹如定格般静止在原地,凌乱的鸦发遮掩住他的大半张脸,令余渊无法看见对方的表情,那截裸露的后颈白得近乎病态了,青紫色的血管如玻璃般纤细,脆弱得仿佛一折即断。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类总是从容的、狡诈的、游刃有余的,算计鬼怪,玩弄人心,仿佛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能顺利应对,他太聪明了,也太会隐藏自己,以至于往往让伤口错过了最好的治疗时间,一旦爆发,就是雪崩前落下的最后一片雪花。
男人蹲在了他的面前,
一股力道不由分说地托起他的下巴,池殊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空白茫然的神情,失焦的瞳孔望着前方,眼眸空洞地倒映出房间内的景象。
“你在想什么?”
“你很痛苦。”
“不要去想。”
他不喜欢看到那个人类露出这种模样。
很不喜欢。
他知道面前的人类是因为“记忆”才变成这样,但那是看不见的敌人,他杀不死,即使怪物再强大,也无法走入那个青年心灵的迷宫,甚至难以意识到自己心头涌起的陌生的情感名叫什么。他无能为力。
仿佛堪堪回神如梦初醒似的,池殊摇了摇头,哑声道:
“没什么。”
只是感觉,一切都像被安排好了一样。
猛然间,池殊想到了什么,瞳孔倏地睁大,胸腔后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玩家,你相信命运是注定的吗?】
这是他在第一个副本的最开始出现的游戏提示。
一共出现了两次。
是巧合吗?
不,不可能。
到底有谁在操控这一切。
一想到这个,池殊不禁浑身发冷。
异渊游戏……到底是什么……如果它真的是一个“游戏”, 那么它的创造者、主办方……又是谁?
还有那些“观众”的身份……
青年微微垂下眼睑,掩住眸底涌起的阴翳,房间内, 苍白明亮的光束打在他的脸上,铺成一层冰冷的色调。
池殊的指尖无声蜷紧。
而且, 这个游戏里的玩家,也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 掌握着有关异渊更深层、也更核心的信息。
想到沈锦熙跟他说的那些话, 他的眸光不禁微微一动。
荧惑公社的社长……
温千华……
他很确信在过去的人生中从未听过对方的名字。
那人又是因为什么、如何找上自己的。
或许——还有一个原因。
自己有关对方的记忆被“篡改”了。
想到这里, 青年低垂的长睫狠狠颤了一下。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池殊有预感,对方会同意和自己的见面, 他会想办法从那个人的嘴巴里撬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而他现在手中仅有的那一张牌……
池殊的视线扫向对面的男人, 从始至终, 那双幽暗的眼睛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漆黑的犹如蛇类的竖瞳,微微眯起, 里面仿佛浓缩着一个地狱,池殊心口一跳, 到底还是先移开了目光。
他还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对方那种赤裸的、毫不掩饰欲望的注视……
余渊的来源和异渊息息相关, 随着神格回归本体, 对方大概会恢复更多的记忆以及实力,他得好好利用这一点。
不过, 比起乖乖听话的狗, 对方的存在更接近于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一颗随时都可能被引燃的炸弹,如果他的天赋能一直持续, 或是有什么控制那家伙的手段就好了。
该怎么办呢……
余渊的视线无声沿着那人敞开的襟口游离至脸庞。
青年薄唇抿着,冷白的侧脸温和又沉静,刚才脆弱的姿态在他的身上已然一扫而空,仿佛那个时候的失态只是错觉一般,他眸光一转,那双漂亮的茶色眼睛自然弯起,里面盛着些似真似假的笑意。
“有关异渊,你还有多少记忆?”池殊斟酌着字句,开口道,“比如……一些约束你的规则,或者……你其余的‘神格‘’。”
余渊盯着他,眸中翻滚着暗色。
男人的双臂锢成一座无形的监牢,以一种侵略性的姿态,垂眼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人。
此时此刻,青年正被他困在座椅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未打理的发丝凌乱地散落着,他的皮肤很白,显得眼底的青黑愈深,静坐在那里的时候,有一种病态冷峭的俊美。
他既然选择与这个人类合作,就意味着要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对方显然清楚这一点,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数秒的沉默后,余渊道:“我是在异渊中醒来的,我没有在这之前的任何记忆。但我可以肯定,我曾经拥有过,它们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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