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薛公虽然不是我阿爷,但他认下我,是为了给我一个出身。如今他找到了亲生儿子,我也该阐明身世,做回自己。我自幼失怙,被一犯官所收养,被发落成了官他就是要当众宣扬此事,再逼崔翘承认。
&esp;&esp;崔翘承认有何用?这位礼部尚书宁可迁为东都留守,宁可被指为犯讳、犯糊涂也要帮别人牟取一些利益。这个牺牲,恰可以被薛白利用。
&esp;&esp;——看,礼部尚书以官职为我背书,我就是一个孤儿、官奴。
&esp;&esp;“崔公怕我成了进士,低贱官奴的身份被揭穿,因此出题‘湘灵鼓瑟’,但我宁可死,也不想碌碌无为。崔公大义,见我决定恢复贱奴之身份,不做阻拦。他亲审了我的文章诗赋,认为状元不该只取自名门,哪怕贱奴,只要有才气,也可点为状元!”
&esp;&esp;“你胡言乱语!
&esp;&esp;崔翘吓坏了,他甚至忘了背上还抵着利器,高声否认。
&esp;&esp;比起被这些举子围得密不透风,他更害怕担这种名声。
&esp;&esp;故意点一个逆罪贱籍官奴为状元,此事可不仅会让他丢官,还会让他众叛亲“崔公大义!
&esp;&esp;“别喊了,你们快别喊了!
&esp;&esp;“崔公大义!只要有才,虽贱奴亦可点为状元!
&esp;&esp;“别喊啊……你们都是有前途的士人,莫再喊了!”
&esp;&esp;举子们的喊声却已完全把崔翘的呐喊湮没下去。
&esp;&esp;他出身高贵,平时完全掌握着这些寒门子弟的命运,此时却是喊到嗓子越来越哑,也没办法阻止他们。
&esp;&esp;而此处是尚书省,是仙台,此时已有越来越多的官员围过来。他们听不到崔翘的解释,只能喝问着举子们发生了什么。
&esp;&esp;举子们也热情地回答。
&esp;&esp;崔尚书为薛白找到了真实的身世,还要点贱奴为状元,为天下首倡!”
&esp;&esp;待到更多的金吾卫围过来,得到的同样是这么个回答。
&esp;&esp;“崔尚书为天下首倡!
&esp;&esp;此事很快就能传遍长安,那些没有消息渠道的平民、寒门子弟会信。
&esp;&esp;但真正知道内情的人不会信,圣人也不会信。他们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薛白安排的戏,擅自宣扬自己的身世。
&esp;&esp;薛白知道这很冒险,所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到时他远走安西,崔翘麻烦缠身,不算很亏。
&esp;&esp;当然,他还是努力将此事做得不那么惹圣人生厌,尽力做得粗糙些、荒唐些,显出被崔翘欺负了,怒而报复的无赖嘴脸来。
&esp;&esp;今日只针对崔翘,不是闹事。
&esp;&esp;不是对朝廷,更不是对圣人不满,而是对世家大族阻止寒门子弟登科不满。
&esp;&esp;“崔公志存于杜稷,抡才而报君王,开古之先河也。”
&esp;&esp;“国家取士,不问出身,唯才是举!”
&esp;&esp;一整日,这些举子就围着崔翘大喊,且有越来越多的人赶过来。
&esp;&esp;渐渐地,他们已不再是为薛白出头,而是喊着自己的心声,而颜真卿的一封《取士书》在此刻统一了他们的想法。
&esp;&esp;“请崔公上表请增寒门子弟进士名额!”
&esp;&esp;我们也想要一个报效圣人的机会!
&esp;&esp;“抡才报君王!
&esp;&esp;一直快到傍晚,这些举子已经闹得够久了,终于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
&esp;&esp;那是南衙派巡卫来驱赶他们了。
&esp;&esp;“跑啊!
&esp;&esp;杜五郎远远就瞧见了,大喊一声,所有人当即作鸟兽散。
&esp;&esp;只留下被折腾得无力的崔翘腿脚一软,摔坐在地上。
&esp;&esp;“崔尚书!
&esp;&esp;“反了。”崔翘用沙哑的嗓音喃喃道:“这些举子反了……快拿下他们……
&esp;&esp;“崔公,谁反了?不是崔公召集了他们吗?
&esp;&esp;着气。
&esp;&esp;“不是,不是。”
&esp;&esp;“崔公,你背上……粘了一张纸,写了东西。”
&esp;&esp;“写的什么?快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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