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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1 / 2)

&esp;&esp;每到此时,孤独的林路深心境总是平和的。想到李孤飞,他好似在怀念一个绝无仅有的旧日挚友;他们曾经志同道合,后来各奔东西,隔得也许不远却几乎不可能再见了。

&esp;&esp;然而,这并不重要。和林路深成为朋友的,是过去的那个李孤飞。林路深陷入难关、面临抉择时,他总是会出现;某种意义上,他从未真正离开过。

&esp;&esp;在再次听闻有关李孤飞的消息前,林路深根本没意识到,不知不觉间他们都已经走出了那么长的路,李孤飞已经离他……那么那么远了。

&esp;&esp;在他们之间,隔着少年时酸涩无果的暧昧,隔着立场不同导致的分道扬镳,隔着研发与监察永不能并肩而立的铁则。

&esp;&esp;李孤飞应该已经有了新的朋友;而林路深身旁,也聚集了另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esp;&esp;在南柯实验室,论年纪,林路深比大多数人都要小;刚进入这里时,他像过去在每一个集体里一样,格格不入。

&esp;&esp;林路深不是个坏人,却并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在他的生命里,自我占据了大半个世界;他聪明且漂亮,于为人处事上却并不伶俐,周身散发着夺目的锋利,总是令其他人感到不适。

&esp;&esp;这样的林路深,原本一生都会是一只独居动物。可在南柯实验室里,共同的目标让其他人愿意接纳不合群的他,也让他开始学习如何收敛个性、与旁人共处。

&esp;&esp;林路深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批伙伴,这里才是他永恒的故乡。

&esp;&esp;除了彻底丧失记忆的杨幻,林路深或许是南柯实验室里唯一逃过当年一劫的人。他本应该和其他所有人一起被关起来,意识扔进打不开的深渊,身体锁在找不到的监牢。

&esp;&esp;梦境在此处开始碎裂。同一具躯体,abyss的痛苦和挣扎,林路深能够感同身受。

&esp;&esp;他感到过往如江水东流不复返,看到这座大脑里天崩地裂,abyss正竭力维系着一个摇摇欲坠的保护壳,让林路深能够躲过来自芯片的攻击。

&esp;&esp;攻击开始加重,一波比一波更猛烈。对待林路深,陆原和从没有手软过,尤其是在与芯片相关的事情上。

&esp;&esp;保护壳像被敲裂的鸡蛋壳,出现一道道裂痕;透过它向上看去,abyss被高高吊起,浑身枷锁、遍体鳞伤,血顺着锁链一滴、一滴地落下,溅在这半透明的壳上时,连半分声响都无。

&esp;&esp;死亡和失去是煎熬的一种形式;而林路深的煎熬,却是来自于幸存。

&esp;&esp;林路深的意识逐渐恢复清醒。他仍旧被关在大脑里,却可以透过abyss的眼睛看见外界,看见正在发生的一切。

&esp;&esp;监牢里陆原和与abyss正在对峙,陆原和已然丧心病狂,为了证明自己仍对芯片具有掌控力,他甚至不惜代价宁愿毁掉它;而abyss……他和林路深一样,高傲、倔强、死都不肯低头。

&esp;&esp;林路深知道,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abyss根本不需要经受这些痛苦;他完全可以任由陆原和操纵芯片,躲进南柯系统里便无人再能对他怎样。

&esp;&esp;这不是abyss第一次舍身保护林路深了。

&esp;&esp;保护壳越缩越小,逐渐变得逼仄,最后真的像一个鸡蛋壳一样,紧紧包裹着林路深。

&esp;&esp;林路深蜷缩起来,局促地仰起头,用能动的指头一下接着一下地敲击着壳,向上喊着,“abyss……abyss……”

&esp;&esp;嘀、嗒、嘀、嗒……

&esp;&esp;上方并无回声,只有淋漓鲜血一滴一滴地持续滑落。

&esp;&esp;“abyss……”林路深嗓音沙哑,拼尽全力也喊不大声。他浑身颤抖,最终从口中挣出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哥哥,”

&esp;&esp;abyss的眼皮似乎动了一下。

&esp;&esp;“哥哥。”一滴眼泪从林路深的眼角缓慢滑落,毫无声响。他抿了下嘴,这同样是一个并不难猜的事实。

&esp;&esp;林路深想起来了,这是一段仅存在于大脑里的记忆。abyss陪着自己长大,可直到二十二岁,他们才第一次互相问好;那是在abyss选择融入系统、成为真正的数字生命的时候。

&esp;&esp;和其他所有芯片的自主意识都不一样,abyss从没想过替代林路深的意识,去占据这具身体,尽管他从前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esp;&esp;哥哥比自己聪明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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