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寒。
衣裳绣着小花,跟女娃娃身上衣裳一样。
妇人还为他熬了一锅滚烫的糯米粥,为他一人熬的。
他吃的干干净净,一口也没剩下。
入夜后,妇人拼了两张椅子,让他睡在上面,好以度过风雪。
他留宿的当晚,开心极了,他以为这个菩萨一样的好人,已经将他当做自己的孩子。
他甚至在想,那我以后喊你什么呢。
像小女娃一样,要喊娘吗?
他在幻想中酣睡,次日一早,他在小女娃的哭声中,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在妇人做饭,没有人照顾小女娃,他便带着小女娃,逗她玩耍。
妇人家中贫瘠,没有第三只碗,做好饭后,妇人便将女娃娃的碗借给了他。
他狼吞虎咽吃饭,期待的等候着。
等她们吃完东西,能立刻发挥他的用处。
他洗碗洗的很干净,搓的很用力,一双手搓的通红,裂口往外淌着血。
那场雪下了很久,又没有很久。
雪停以后,妇人依然和善,她和善的对他说“孩子,雪停了,你走吧。”
他无助的抓着身上的小衣裳,想争取一下,于是问道“我,我哪里做错了吗?我会改的,我还会做很多事,我能学的。”
妇人难过的看着他,她说“孩子,你看我这家徒四壁,给你的吃的,是从嘴里抠出来。
孩子,你这么乖,肯定能找个好人家,我实在养不起你,我还拉扯个女娃,养了你,我们一起,该怎么活。”
他算个聪明孩子,不像如今这样无赖。
于是点点头,脱下妇人给的小衣裳,拍了拍上面的土,但其实什么也没拍掉。
叠好以后,放在桌子上,转身跑出去的时候,听到妇人哭声。
妇人以为,那孩子会继续流浪,也许冻死在某个冬夜。
她觉得心疼,又宽慰自己那都是命。
人各有命,对错无法评判。
人间之大,想必不会再有交集。
而大概在三年后某一天,妇人的小女娃娃跑丢了。
在那一阵,城里总出拐卖人口事件,妇人报了衙门,两天下来没有任何音信。
她心急如焚,满街拉人就问,可惜根本问不出结果。
万幸的是,在第三天半夜里,女娃娃自己回了家门。
娃娃告诉母亲,她说“娘,带我走的叔叔说,要送我和许多姐姐一起去江南。能学弹琴唱歌画画,以后能赚很多钱。”
“我的孩子,可你是怎么回来的?”
“是那个小哥哥,他不让我走。”
“哪个小哥哥?”
“就在我们家,睡椅子上的哥哥呀。”女娃娃说“人家跟他要钱。他就把我买回来啦。”
哪来的钱呢。
他偷来的。
妇人终于想起那个孩子,他瘦的像把干柴,却乖的让人心碎。
妇人抱着女娃娃,忍不住嚎啕大哭。
三年下来,她替人做些女红,终于攒了些钱。
希冀能够支个摊子,卖点吃食,好勉力支撑起生活。
多养一个半大小子而已,无非砸锅卖铁。
她下定决心,于是沿街找了许多天,终于找到了他。
小少年已经抽长高了身量,穿着极不合身的脏衣裳,露出的皮肤带着伤口和污血,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他吊儿郎当穿街而过,脸上挂着青青紫紫一大片,硬挂起一副凶巴巴的神色。
比起儿时的乖巧,实在有些难认。
妇人努力认了认,还是认了出来。
还没等近前,那孩子发现了她的靠近,简直比老鼠跑的还快,呲溜就不见了人影。
到如今,终究没能成为一家人。
那妇人后来在南五里街摆摊卖红豆粘糕,姓李,熟客喊她李大娘。
楼枫秀十岁流浪到这里,从此没再离开过。
他几乎是看着雀雀长大的,并没有离他们所居之地过远。
但他格外识趣,一直没再跟令妇人看到过他一回。
自此以后,李大娘便时常悄悄支使雀雀,去为楼枫秀带去些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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