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痛了,他咳了两声,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于是,他只是伸出手,抱了抱他。
‘谢谢你的水,我走啦。找有水的地方去。’
他和那个孩子就此分别。
再后来,他迷了路。
西北就是这样偏远,也许百里才能碰见小村庄。
即便如此,那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任何逃难的同行者。
再后来,他沿路捡到了一些瓜皮果点果腹,终于见到了人迹。
他看到了一列华丽的车辇,还有数不胜数的官兵。
那些瓜果来自辇车抛弃的遗留,此间,还看到了那个漂亮孩子。
他想追上去打个招呼,可车辇赶的太快了,烟尘飞扬,他永远追不上去。
但万幸,他依靠那些被遗弃的瓜皮果点活了下来。
如此一路,跟进了京师。
他记得,从城外开始,一路进了京师,上下集体夹道相迎。
所有人都在歌颂,西北大荒楼西县,甘霖已降,灾情不复。
他家在楼梁镇,镇往上就是楼西县。
他清楚记得,他娘教过他。
他真怕自己听岔了,逢人就问“真的吗?那我家下雨了吗?楼梁镇下雨了吗?”
太吵了,没人听得到他的声音,也没有人回应他的问题。
京师真是个好地方。
满街没有一个人穿带补丁的衣裳,没有人嘴唇干裂,没有人枯望青天等雨。
街道干干净净的,所有脸上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只有他脏兮兮的,玷污了这条街。
很快,门吏发现了这块污泥,将与这座富饶城池格格不入的他驱赶出了城。
一些在城外转悠,希冀能得到圣恩降临的乞丐,看到脏兮兮的小孩,被门吏从城中丢了出来。
他们很惊讶,围在一起问他“你怎么进去的呀!我们乞丐是不能进去的,会被打死的呀!”
“可我不是乞丐。”
“穷人也不能!”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是穷人呢?”
“一看就知道!穷人和富人,长的不一样啊!”
他似懂非懂,回头看了一眼巍峨城门,听见那里传来欢声笑语。
天子脚下没有穷人,原来只是不许穷人进京。
“小穷人,你往哪去,跟我们留下一起要饭吧!”
“我家下雨了,我要回家。”
这里不要我,我家要我。
于是,他再度跋山涉水,回到了楼梁镇。
那里彻底成为了荒芜之地,曾经的村庄尽数烧成了灰烬。
土地依然干裂,雨没有来,他根本没有见到任何人烟。
所以,他又回到了京师。
他依然进不去。
他记得他抱着门吏大腿,拼命磕头祈求。
“求求你,你告诉他们,我家没有下雨,我家没有下雨!”
可是,没有人活着了。
就算下雨,也没有意义。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家里不下雨,可是这里也不要他呀。
那次门吏将他打出十几里,抛在荒地上。
他离死又差了那么点,睡了一觉,挣扎着醒来。
终于无处可去了,那只好继续流浪吧。
他曾遭过无数次轰打,处处没有容身之地,不过还好,总算还好,他终于走到了这里。
首先,这里有海,肯定不会闹干旱饥荒。
其外,这里乞丐扎堆,没有人会对脏兮兮臭烘烘的流浪儿投来异样眼光。
总之,这里乌七八糟什么人都有,很难没有归属感。
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安身之所了。
他背着他的小弟阿月,心想,这大抵是他人生中最圆满的新年,最幸福的时刻。
若得年年如此,哪怕他立即就要死了也觉得开心。
他本不理解赌徒的贪心,此刻恍觉,人呐,就是这样。
最苦的时候,他只能操心温饱。
刚有点富裕迹象,就敢抛弃一切来期盼爱了。
初三当天, 李大娘就重出了粘糕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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