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帅,我们若是赢了神策军,若是冲入长安城,接下来该怎么办?”
何昌期疑惑问道,他还是很不放心。
现在银枪孝节军干的事情,本质上就是谋反啊!
就好像历朝历代的反贼都是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也没说要弑君啊!
难道他们就不是反贼了么?
何昌期觉得这个道理自己这个大老粗都知道,足智多谋的方重勇不可能不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难道真就是那点赏赐么?木鹿城的时候,难道你们没有捞够?应该也不少了吧?
真就稀罕朝廷的赏赐么?”
方重勇意有所指的询问道。
何昌期微微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却总是还差那么一点不明白。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银枪孝节军现在缺的,是威名,是气魄,是胆量。
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别人收买我们的时候,愿意开出来的价码!
我们闹事,不是为了收拾李适之他们,更不是为了改朝换代,而是争取一个与我们能力匹配的身价!
李适之不给我们发赏赐,却给赤水军那帮人发了,在外人看来,就是我们的身价不如赤水军,更不如神策军。
这种事情,是不能忍的。
所以我们必须要好好教训一下神策军,让长安某些人看看,谁的刀更快,得罪我们是什么下场!在关中,我们就是最强的禁军;在大唐,我们就是最精锐的部曲。
而进了长安以后,我们不必做多余的事情,出手要精准。
朝堂上的是非曲直,那可不是打打杀杀就能处理好的,要用这个。”
方重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
很能打,所以值得各方拉拢。
脾气差,所以没人敢轻易招惹。
有这两条,银枪孝节军就已经足够在长安立足,甚至过得很滋润。但方重勇的杀招,其实是没有告知何昌期的第三条。
以何昌期的智慧,恐怕很难理解那些事,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
方重勇和人说话也是看人下菜,面对什么人就说什么话,一点也不含糊。何昌期不能理解,就不跟他说好了。
这支队伍走在前面的一百人,都是银枪孝节军的士卒,全副武装,兵甲齐整。而后面跟了一千多民夫,则是仅仅穿着军服而已,手无寸铁。
队伍末尾又有几十个银枪孝节军都士卒压阵,防止民夫们溜号。
这支队伍很快便行进到渭水分叉的渡口,此地离香积寺只有几里路了,而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方重勇下令扎营造饭,并不着急前往香积寺。
他们这一行人,只怕是沿路都有人监视,不存在什么秘密。方重勇只当他们这些人都是真正去领赏的士卒,优哉游哉的围坐在火堆跟前吃干粮。
“节帅,车光倩不会出问题吧?其他人会不会心里发毛打退堂鼓呢?”
方重勇正啃着胡饼的时候,何昌期又凑过来询问道。
“你说,如果本节帅这次死翘翘了,那是不是很亏?
我这么年轻,身居高位还被封郡王,有贤妻在家,还有一大堆美妾,我死了可不可惜?”
方重勇看着何昌期询问道。
“那自然是很可惜的……”
何昌期摸了摸自己的圆脑袋嘀咕了一句。
“所以说,你看我都不怕,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方重勇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节帅,如果啊,末将是说如果,您要是自己在长安,或者扶持一个儿皇帝,只怕天下烽烟四起,咱们这么点人,镇不住啊!
但是您要是不,或者不当权臣,咱们玩这么一出,可还能活么?”
何昌期终于把心中最担忧的事情,以非常直白的方式说了出来。
方重勇终于懂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何昌期会“一反常态”这么担忧了。
老何杀了不少官员,对大唐体制毫无敬畏,他脑子里就想着谋反呢!
银枪孝节军中其他人没想着谋反,所以也没有何昌期那样担忧。或者说他们还比较天真,有军人的理想。
而何昌期已经把大唐的黑暗腐朽看得明明白白了,对其压根就不存在任何幻想。
何昌期以为方重勇这次是一次重大的“战略行动”,目的就是为了推翻大唐,方重勇自己当皇帝,或者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臣。
但方重勇的计划,却只是一次地地道道的“战术行动”。
此前两人一直都不在一个频道上对话!
“你啊,真的想太多了。”
方重勇长叹一声。
他让何昌期附耳过来,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总算是把自己的计划解释清楚了。
“节帅,这就完事了?”
何昌期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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