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
汩汩水涌,势渐急,如马匹奔腾,如两兵交争,最终在一声拍碎岸石的巨响后,归于宁静。
而闯入此中之人,口齿间的血液,也在铿锵字句的吞吐中,逐渐被稀释不见。
常言道,智者一言,可抵愚者万语;智者口舌,可作利矛坚盾,身不动而胜人兵刃。
然而这两点裴怀玉都没有体会到。
他做过十八载皇帝,自认说的话深刻真确,然而这洞府主人仍对他“文武兼施”、百般磋磨。
等他终于得见天光,已如被剥鳞开背的鱼,皮洇血、肉受绞、骨伤折,而过久强撑的精神也几近崩溃,在他被那凶狠无情的洞主人扔回滩上时,他真如一条死鱼。
喉中的喘呼刺耳如风,但那已是他的身体能发出的最响的动静。
裴怀玉歪过口唇,好叫粘稠血液淌出,在花叶挠在他面孔上时,他在心里苦笑一声:因着月华珠所食之血另有其人,这老匹夫觉得他智能不足,对他百般刁难才肯松口,这番苦磨,竟是比上一世还艰难痛苦许多。
他眼前的花茎已晃出了重影,叫他疑心自己还捱不捱得过去。
然而下一刻,他就发现不是自己错视,而是这些花叶、乃至沙石湖水,都在震颤晃动,继而那些繁盛的彼岸花被无形的力量托举而起,又忽地在空中碾作齑粉,团作一只光球,钻入他伤痕累累的体内。
那股温暖磅礴的力量,融进他筋脉气血、四肢百骸,快速地修合着他的皮肉筋骨,甚至是识海与丹田。
他似有所感地抽动了一下,洞主人在与他独处时建立的感应果然消失了,那残魂的执念散了。
风快停了,唯有一句长叹落在他耳边、肩头。
两世相见,他一时也无言语同那将逝的残魂说,在最后一缕风停在他鬓发边时,裴怀玉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奔向自己,于是安心被混沌吞没了
裴怀玉不知道,魏春羽其实等了他不止一天,而是整整八天。这时魏春羽早已让郑常慧以外的两个黑衣人带着阿星走了,出去找了远求救,但没想到用不上了,也幸好用不上了。
他接住了扑倒在沙堆中的血人,小心地与郑常慧将他带了出去,出山求医的路上,恰好遇着了赶来的了远。
虽则有那股神秘之力修护着他的筋骨肉身,但到底神机的劳累与精髓的消耗是不能立刻回复的,裴怀玉还是昏睡了月余,才惺忪醒来。
他此时所居,乃山中小屋,谷深人疏,花草无香,反而是雨后湿泥的腥气最重。朝外望去,天高云淡,风行也缓而悠悠,真真是世外桃源、惬意良居。
屋内不过一榻一几,数只矮凳,再有几上药碗与枕边几条未编完的长穗,再无其他。
裴怀玉撑起身,捻了些碗底渣滓来闻,辨清并无不妥之处,便倒回了床上,尽心尽力地扮一个病患。
待傍晚门响,人进来屋内,行至床前,裴怀玉才趁其不备忽然出声道:“将我这个病人扔在这里,半日都不闻不问,你也不怕我悄悄儿断了气?”
紫微洞飞夺秘宝(六) 风雨……
他身后那人闷笑出声, 扳着他肩膀将人翻侧过来,戏谑瞧他:“唷,我瞧瞧, 这最金贵难采的药一天两次地供着你, 断气没?”
裴怀玉对上那只光溜溜的脑袋, 瞳孔与整个身体惊得往后一缩, 佯作无事地道:“了远法师煎的药, 自然不能不好,我不过是玩笑几句。”
了远闻言, 仍笑眯眯地盯着他:“你夸的是哪份药?你日日含服的药是我制的, 但煎这碗里汤药、每日还灌不进你嘴里十之二三的人, 却不是我。”
裴怀玉道:“我瞧过了,这汤药不过是起一般的补益之功,连开窍药也无,于昏厥病人并无大用,为何还要每日忙活喂服?”
了远敛起笑意:“我虽的确看他不顺眼,但也不至于刁难他。全因他自己乐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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