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握着诗册,吹着风,站了一会儿,默默地往回走。
他是乘车来的,却并未乘车回去,而是一步一步,慢慢穿过街巷。
裴砚抬头看了看天色,还是上了马车,匆匆去寻京中名医。
新月初升,李昭宁正在御书房扒饭,突然有个小太监急慌慌地走进来,行了礼,看了一圈,着急地问:
“陛下可知节度使在哪里?”
李昭宁疑惑道:“他下午就去户部办事,还没回来,怎么了?”
小太监急道:“陛下可否下诏,令御医去一趟工部的段尚书府上?”
“段尚书最近不在京中啊?”
据她所知,段朗最近在范阳,研究和监制最新的兵刃,已经去了七八天了。
“是段尚书府上的小郎君,今日与众人春游,可能是吃了毒蘑菇,病倒了,京中名医皆束手无策,才想着请御医看看。”
小太监着急地看着她,眼神充满殷切的期盼。
李昭宁点点头:“让御医直接去吧,想必节度使也不会为此怪罪。”
太监惊喜地笑了,领命便走,刚跨出门,李昭宁突然叫住他:
“你等等!”
小太监堪堪停住,躬身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李昭宁皱眉问:“今日出游,还有谁?”
“京中四大世家里,年幼的郎君和女郎都去了。”
果然。
裴砚这种人,心气颇高,最重视的就是文人的一身傲骨,不会轻易服软。
他来找她,未必是来奉承她的,可能是来找御医的。
裴家因为先帝改革一事站错队,已经让陈崔颇为忌惮,他不可能去求陈崔,只能来找自己。
李昭宁定了定神,望向身边的小宫女,甜甜一笑。
“子涵。”
子涵无奈耸肩:“知道了,又要假扮陛下睡觉了。”
李昭宁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宽慰,便趁着夜色飞身出宫。
她来不及去找陈明做掩饰,甚至来不及换衣服,一路钻小洞从玄武门出去,抢来一匹马就往裴府狂奔而去。
裴铭还在焦急地等消息,突然听到下人来报:
“有位女郎求见,但不知是谁,直说要见大郎君。”
王娇怒道:“是哪家女郎这么不知规矩,就算思慕我儿子,也得看看时候吧?!”
裴砚因文采出众,长得也一表人才,因此经常有女郎来下拜帖、约出游。
裴铭摆摆手,皱眉道:“请她走吧。”
侍从一路飞跑,来回报李昭宁:“女郎,我们大郎君今日忙,不见人。”
……
李昭宁抓着侍从,耐心地解释:“我是来给你家小郎君治病的。”
侍从轻蔑一笑:“治病是大夫的事,女郎是哪家大夫?可有名帖?”
……
李昭宁叹了口气:“我真不是来碰瓷的。”
侍从白了她一眼,走近角门。
眼见着门关上,李昭宁无奈看天。
算了。
她慢慢往回走,鞋尖一下下踢着裙摆。天色很晚了,她着急回宫,找了个近路,只需要穿过一座荒废的茶楼,就能径直走到朱雀大街上,而不必绕一大圈了。
李昭宁踩在吱呀作响的木板上,摇摇晃晃,一点点小心上楼。
到二楼后,月光很盛,她下脚也十分谨慎,很快就走了一半。
风声一响,李昭宁肩上突然传来绵软却沉重的压感,她吓得浑身一颤,脚下一空,只听得一声:
“喵!”
一只巨大的橘猫从她眼前腾空而过,也顺利地将她的身子蹬歪,她一脚踏空,向一楼跌去。
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她却猛地感到身子一沉,腰上多了一只手,正紧紧地圈住她,让她没有摔在地面上,而是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她。
月光熹微,李昭宁看清楚了,是裴砚。
李昭宁赶紧推开他,站起身,心却还是怦怦跳个不停。
裴砚脸上一片颓然之色,低头盯着她看了看,沉默着拱手揖礼,转身便走。
李昭宁叫住他:“你不是要找我吗?”
她用了“我”,而非“朕”。
裴砚步子一顿。
李昭宁看了看楼外马车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礼品,心内了然:“京城的名医都被那些得势的官员请走了吧?”
裴砚垂下眼帘,掩住眸中愧色:“你怎么知道?”
李昭宁道:“我是皇上,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裴砚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无奈地勾唇一笑。
李昭宁拉着他的衣袖:“还不带我去?若说蘑菇的毒性和解毒,我比京城的官员有用得多。”
说罢,她拔脚走向裴砚的马车。
裴砚有些意外,抬眸看向李昭宁,却只看到一抹翠绿的衣裙,随着她的脚步蹁跹如绿波流动,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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