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放下担子,拿下头顶的草帽站着扇风,也不走近,只是立在树荫下,看了看远处:“是啊,我家本在漕渠边上,靠着捕鱼也挣了些钱,好不容易娶上媳妇,结果这漕渠一年干过一年,如果朝廷不管,再过几年,就只能换条谋生的活计咯。”
“以前……这里很繁华?”
李昭宁十岁以前虽长在京城,却没有怎么出宫过,封地也远在西南,与漕运的东流线路丝毫没有交集,因此很难想象当年漕运之盛到底盛在哪里。
“是啊,”挑夫笑了笑,目光顺着河面投向远方,“当年运河水流很大,修在两岸的码头都有长安的城门那么宽,水上的船也多,货运客运皆日夜不息,而江上画舫、小舟亦是十分兴盛,不仅有文人墨客,据说还有官家娘子乘船出游,成就了不少佳话呢。”
挑夫眼中是盈盈笑意,仿佛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歌舞升平、繁华昌盛的长安。
而如今的运河设施破败、河道狭窄,就连岸边的青草都有一人高了……
“等今年秋天把地里的麦子割了,我也要搬家咯,搬到长安近郊,虽简陋,但靠近城中说不定能有些谋生的活计。”
李昭宁望向他。
他的话中虽有绝望之意,但面上却不失希望,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就又挑起扁担:“早些干了也好,省得天天想夜夜盼,想断不能断~”
他挑着担子走远,空旷河床上只余李昭宁一个人站在烈日下,怔然站了许久。
直到衣裙几乎全部汗湿,她才恍然惊醒,望了望眼前纤细如虫的河面,轻轻叹了口气。
她缓缓走到水边,双手掬起一捧清水淋在身后干裂的土壤上,看着那块泥沙由浅变深,而后水色缓缓渗透、洇染,最后在烈日的炙烤下消失无踪。
李昭宁额角落下一滴汗,倏忽便浸入泥土,杳无痕迹。
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李昭宁撑着双腿站起来,拨开茂盛的青草,定定地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傍晚,长安热闹如旧,人声熙攘、灯火如昼,而大明宫内却一片静寂、灯火幽微。
李昭宁洗了个澡,在身上擦了些花草香,穿着一件旧日的藕荷色坦领裙,拿上绣着春燕衔泥的小团扇,带上赖尚宫,往睿王居住的麟德殿走去。
这件坦领裙是李昭宁及笄那年,睿王千里迢迢送去李昭宁的封地的,被她压箱底了多年,今日也是在库房里找了很久才找到。
而这只团扇是睿王在她去封地时,随手递给她的一把扇子,她还记得那天风大,她面对着睿王只是微笑,并不打算接,但睿王还是三两步走上前,不由分说将这把扇子塞到她手里,还笑着揉了揉李昭宁的脑袋,道了句:“西南湿热,常备个小扇子,不至于被潮气蒸没了生气。”
她只得收下。
李昭宁站在麟德殿门口,多年前的记忆恍然涌入脑海,让她不禁有些物是人非的感叹。
当年嗤之以鼻的东西,如今却成了她用来套睿王近乎的倚仗,她自嘲地笑笑,刚抬起眼眸,就看到传话的宫女缓步走过来,对她笑道:“陛下,请随奴婢来。”
李昭宁跟着宫女缓缓进殿,主屋内,烛火将宽阔的大殿照得如白昼一般亮,两旁冰桶中的大块冰正冒出袅袅白烟,缓缓蔓延。
睿王一袭素白衣裙,簪钗不饰,一头流星般的长发垂在肩头,正坐在堂上写着什么。
见到李昭宁前来,睿王便搁下笔,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唇角微张,却并未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李昭宁被领着走上前来,与睿王视线交汇一瞬,便知道她留意到了自己的装束,因而唇角也挂了一丝浅笑,启唇缓缓道:“盛暑湿热,而夜空晴朗,姑姑可有兴趣陪侄女去御花园赏月?”
睿王眼中了然,淡淡道:“一国之君怎么穿得这样随意?这可不像往日的你。”
情欲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