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下的每一口蛋糕,踩着新鞋走过的每一步,都是在啃噬阿姐的骨头,践踏她的鲜血。
-2011年4月8日-
坐在医院走廊里,望着倾斜的日光,想象如果躺在人流手术台上的人是我,事情将会如何。
诸如此类的幻想还有很多,比如如果给他们下毒的不是妈妈而是我,如果迈出出卖身体那一步的不是阿姐而是我,现在的生活会好一些吗?
但幻想本身也不过是幸存者对于受害者最无用的一种怜悯。
因为现实就是现实,永远不会随某人的意志而变。
命运如荆棘,我们是笼中鸟。
-2011年6月30日-
阿姐忽然打电话来,叫我复习一下初中的知识。
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我打听到镇中学还有插班的名额,只要走过场考一次试,就可以去读书了。”
她的声音很是激动:“阿妹,回去上学吧!”
我却没能高兴起来:“代价是什么?”
她沉默了,我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那男人是个精明至极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帮我们。
我又问了一遍:“阿姐,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又是一阵沉默,随后是阿姐犹犹豫豫的回答:“我,我又怀孕了。他让我留下来,等大点了去做鉴定,是男孩儿就生。”
我的眼睛倏地沉下:“我不会去读书的。”
“但那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啊!”
“别说了,”我握紧拳头,猛地砸到桌上,“我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牺牲你的未来?”
“而且,”我闭上眼睛,“我早就不想上学了。”
“可是,可是我答应过你——”
“你也说过,你只是为了钱才跟的那个人,等钱攒够了,我们就一起走!”我对听筒吼着,旁边的客人抗议式地敲打柜台,我无暇理会他。
“阿姐,”我的声音变得强硬,“别让自己后悔。”
“想想过去的自己,你被伤得还不够吗?”
对面静了下来,随后响起电话挂断后的短音。
手里的听筒霎时有了千斤重量,要用上全身的力气才能将其放好。
我不该这么对待阿姐的一片好心。但我不后悔。
有些底线是不能被突破的,我已经躺在阿姐的血肉上过了太久,不能再进一步了。
-2011年7月19日-
阿姐打掉了孩子。前不久,男人的老婆找到阿姐,求她把孩子打了。
那是个很瘦小的女人,头发粗糙,面色蜡黄。她没有威胁阿姐,也没有让她离开自己的丈夫,只是流着泪,求她别生孩子。
女人走后的第二天,阿姐独自去了医院。之后,她告诉男人,孩子是不小心跌倒流掉的。
-2011年8月9日-
互联网是个很好的东西,我可以在上面学到很多知识,连历年的高考卷子都可以下载。
同时,也能学到该怎么帮人处理那些隐蔽的、不宜被人发觉的伤。
自从孩子没了,男人对阿姐更狠心了,但在之后,他给的钱也变多了。
-2011年11月25日-
阿姐最近和那个男人来往得少了,大概是他腻了,又找了新欢。
对我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我和老板阿姨讲好,做完这个月就走。
我们会先到县城,然后去省城,坐火车去,我们从来没坐过火车呢。
我们还要去看海,其实并不远的,从省城出发,坐车只要三个小时。
我们都很喜欢大海,我在电脑上看那些图片,湛蓝的水面,金灿的沙滩,有海风,有水鸟,浪扑在脚背上,一定很舒服。
我想,未来我要住在海边,要有一幢大房子,足不出户就能见到整片海。
未来,我终于有资格再谈未来了。
…
-2011年12月1日-
他回来了。
我的“父亲”,阿姐的“丈夫”,欠下高利贷转身就跑,把我们留在绝望里的人,回来了。
他直接找到了网吧,揪住我的头发把我从柜台里拖出来。老板阿姨拦着,他却反咬一口,说她雇佣童工,要报警把她抓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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