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他在一番回忆过后,终于依稀想起,此匕他早年仿佛在天王身边见过。
上古曾将天下划州,并于天上建相应的星宿分野,以观测禨祥天象,占卜地上所配州国之吉凶。
匕鞘上的觜参星图,指代之地,正是蜀地冀州。
他记得此匕还是他初次与天王相交之时所见。
当时二人都还是惨绿少年,天王尚未接位,更不曾起事,二人一道行猎饮酒,自己见他身上所携之匕的鞘纹不但精美,且也别致,便拿来把玩了两下。就是这不经意的举动,入了天王之眼。他性情豪爽,向来一掷千金,当时立刻向他致歉,笑说,倘若不是因为此匕是他出生之时长辈特意为他所制,必会赠予。过后,竟执意代赠一匹良马,以表歉意。
此事谢隐山至今印象深刻。也是因了这段往事,才叫他后来决意投奔过去,听他号令。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他再也没有在天王身边见过此匕,还以为天王珍爱这件与他血亲有关之物,妥善珍藏了起来,没想到今夜,竟这样出现在了面前。
几十年过去了,他也不敢肯定,此匕一定就是从前的那把匕首。但若是真,对天王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故他也不耽搁,连夜过去,将匕首呈了上去。
天王当时方睡下不久,只看一眼匕首,便变了颜色,立刻叫他将那少女带来。
此刻,谢隐山也不知李家公主到底说了甚,怎的天王会暴走至此地步,要将她吊起来逼迫裴家人现身。
他知天王脾性,怒火当头之时,多劝反而火上浇油,只得先应,打算等今夜过去,再看是否还有转圜余地,不料这李家公主忽然说出这么一个名字,竟叫天王如遭雷击,当场石像一般地定在了原地。
云郎是谁?
谢隐山也是不知。
他此前从未听过这个显是女子对心爱情郎的昵称之名。
然而,看天王此刻反应,难道他便是所谓的“云郎”?
谢隐山正惊疑不定,天王已是抬眼,目光射向了他。
他看一眼那李家的公主,只得退了出去。
屋门闭合,天王缓缓地转过身来。
“你一个小女娃!你怎知道这个名字的?”
他的语气僵硬无比。
李霓裳看见他发问完毕,便死死地盯着自己,在烛火的映照下,他看去双眼萤萤,目光乱烁,神情显得极是狰狞。
她压下心中的恐惧之感,迅速在心里又急思起来。
看他这反应,十有八九,自己猜测应当没错,他就是裴家姑母在画跋里提及的“云郎”。
只是,该怎么和他说,才能最大可能地打消掉他要将自己吊在山门口威胁裴家人的疯狂决定?
“快说!”
她还没完全想好,就见天王咬牙切齿,厉声喝了一句。
她一面点头,一面使劲继续地想,用她那细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道:“我……方能说话不久……天王若是听不清楚……尽管提醒……勿过于急躁……我……害怕……”
对面之人显然已极躁怒,然而看了眼她那吃力的样子,终还是勉强忍了下去,只将眉头皱得紧紧。
李霓裳终于思定,一咬牙,说了起来。
“齐王将我嫁去河东,大婚之夜,试图袭杀裴家之人,此事天王应已知晓,我便不再赘叙。当时裴家二郎如何愤怒,可想而知,我十分害怕,为逃脱他的追捕,逃到了裴家的祖宅里,躲了起来……”
“方才我对天王讲,我未曾去过裴家姑姑的冢地,此话不假,但是,我虽然不曾有幸去拜祭裴家姑母,却去过她生前住的闺阁……”
她一面说,一面悄悄观察天王神情,见他听到这里,目光一动,直直地盯着自己,眼一眨不眨。
她定了定神,知自己万万不可说错一个字,便呼出一口气,又继续说了起来。
“当时是为藏身,我无意闯入,草草看了几眼,觉是一间女子的闺阁,也未在意,只道是终于暂时得了栖身之地,又乏又累,就在那里睡了过去,不想竟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了一条长得没有尽头的河,在蜿蜒的河岸两畔,景昃禽集,兰柳生烟。一个生得极美极美,胜过人间一切绝色的瑶池仙女从云雾缭绕的河尾向我飞了过来,她水佩风裳,宛如初日芙蕖,又说不尽的仪态婉转,风流万千。我当时看呆了,心想,世上怎会有如此美貌的神仙姑姑!”
“我从小到大,也算是听过一些人夸赞我的容貌的,但是和这位仙女姑姑相比,简直犹如艾草之于兰芷,鸠鸟之于凤凰。我若是能做她的婢女,长随左右,每日为她穿衣梳头,那也我的福分!”
“我更没想到的是,仙女姑姑竟然对我说,她是此间主人,生前就住这里,今夜见我到来,是个有缘之人,特意显身,与我相见,乃是有事要我相助。”
李霓裳口里胡诌着,心中委实忐忑,唯恐不合天王心意,他又翻脸,要人去把自己吊起来,然而,当发觉自己夸赞梦中女子美貌之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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