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一剑结果了齐王,可到头来却要顾忌着家族的兴衰。
可当他在含象殿外,看着崔相的苍劲地站在御前,与御座上的圣人不卑不亢地说了几句话后,圣人竟那般放过了公主与崔十九。
他方才知晓,若想护她,必要登云梯、上九重,做如崔相一般的卿相近臣。届时便是天子,亦能听进其言。
李汝萤忽出声道:“多谢你。”
申鹤余微微垂了眼睫:“公主能洗去冤楚,都因崔世伯,我没能帮到什么。”
她的眼睛弯了弯,抬头看了看停在枝头的三竿:“不,多谢你喊来了鹰仙。”
申鹤余耳根有些热,道:“我送公主回宫吧。”
李汝萤道:“不急。方才齐王答允放归菱枝及老翁回家,我想先去看看他们。”
“好。”
两人赶去卖豆腐的老翁家中时,屋外围了一群邻人,正七嘴八舌地纷议着。
“唉,这王老汉也真是苦命,眼瞅着姑娘就要嫁人他也要享清福啦,这……这怎就遭了山贼啊!”
“这山贼真是禽兽啊,看将他们打的,浑身上下还有一块好肉么!”
李汝萤从邻人之中穿过去,只见门口卷了两卷草席,正是老翁与菱枝。
申鹤余向周围人问:“他们何时出现在此的?”
有人道:“就方才有一行骑着快马的人打咱们这疾驰而过,看模样打扮像极了山中盗匪,咱们哪里敢出门,只能各自躲回屋中。
“这一看呐,却看到他们扔了两卷草席在这……唉,这真是,天降横祸啊!”
李汝萤道:“可是原本不是说,他们父女是被京城的公子掳掠而去么?”
有人道:“这位娘子不知道吧,这附近的山上,有个玉面盗匪,模样生得俊俏,那日想必就是他先掳走了菱枝,后又掠走了王老汉。”
又有人说:“那他们掳王老汉做什么?”
一人答:“想必是想威逼豆腐娘子就范呢,只可惜她向来脾气倔得很,可惜,可惜啊!”
“不对,你这话不对,不是说菱枝是死在崔府么?”
“诶,你的消息落后了,这两天没出门啊。说是教坊有个舞姬,是罪臣的余孽,勾结了这帮匪盗平白编排了那么一处栽赃嫁祸的戏码。原本崔府外的那女子,压根就不是菱枝。”
“那她是谁?”
“我哪知道是谁,大概是什么罪犯或者流□□吧。”
一侧的人又互相揣测着说了起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听得李汝萤几乎要分辨不清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她心中嗤笑一声,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父女二人,忽然觉着,竟是自己害了他们。
菱枝的模样与她的确有五六分相像。
可是李汝萤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齐王为什么非要费劲地将事情折腾成现在的模样。
申鹤余已给了里正银两,嘱咐他将菱枝父女好生安葬。
他看着有些魂不守舍的李汝萤,想要拉她起身,伸出的手却又僵在了半空。
“公主,回去吧,你已经尽力了。”
李汝萤起身,随他走去一棵树下。
“你不觉得,我与菱枝生得很像么?”
申鹤余愕然:“公主在说什么?”
“不仅菱枝,还有青杏,她们的相貌都与我生得相似。而我自幼与齐王不睦,所以,齐王才因为我而伤害了她们。”
李汝萤自哂,“归根结底,是我害了她们。”
“公主,并不是这样的。”
申鹤余蹙眉,双手抱住她的肩头,迫使她看向他。
“打一开始,齐王所打定的,便是将十九拖下水,借此用来威逼崔氏成为齐王的助力。这也是为什么,崔世伯一开始选择置身事外。”
李汝萤蹙了蹙眉。
她开始重新在脑中梳捋着事情的前后始末。
半月前,齐王诗宴,笼络名士,结交贵族子弟。却不想谢天锡狐假虎威,得罪了崔十九,齐王借诗宴笼络崔十九的念头便因此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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