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萤用力想要将秦绩搀扶起来。
可秦绩实在太虚弱了,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可以再站起身了。
秦绩从她搀扶他的手中松脱出来,淡然地靠在一侧的竹柜。
他看着天边坠落的金乌,忍不住朝着金乌伸了伸手,气若游丝。
“公主……我要走了。我走后,你要跟十六郎好好的……”
话音戛然中断,那只手终究没能将金乌抓住,便重重地垂落在地,徒有眼眸微睁。
“不,你先前说过想要共我一生,怎能这般任由我投入旁人的怀抱?秦绩!你起来!你好起来!”
“若我……尚还康健……的确受不了……你投入他人怀抱……但如今……不一样了……”
说完后,秦绩永远地闭上了眼,将黄昏的最后一缕阳光永远地锁在了眼中。
屋外,申鹤余与竹溪生听见李汝萤哀痛的哭声,走入房中。
申鹤余将李汝萤扶起抱在怀中,令她贴靠在他的胸前,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说“我在”。
三人按照秦绩的意愿,将秦绩的尸身焚烧成灰,埋在了鹿息山溪流潺潺的芳草之下,在骨灰之上栽种了一棵柏树。
愿君如松柏,千古长清白。
告别秦绩之后,李汝萤与申鹤余辞别竹溪生,策马回到城中。
遥遥的,便看到雾月站在城门外翘首四顾。
她对着李汝萤焦急招手。
待李汝萤下了马,雾月焦急求道:
“公主,您快救救许慎!圣人要赐死他!我求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拦去刑房外,他们才姑且留下了许慎的性命。
“如今公主救了圣人的性命,圣人一定能听公主的话饶过许慎的。许慎与我们相识八年了,公主,救救许慎。
“许慎千错万错,也还请公主留他一条性命啊公主……”
申家长孙是为复仇
李汝萤不敢耽搁,当即便与申鹤余一并赶去掖庭狱见许慎。
掖庭狱相比较诏狱的环境其实好不了多少,同样的阴暗,又充满腥臭。
一道门阻挡的,是与皇宫表面的繁华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景象。
一名身量匀称的黄袍少年正站在掖庭狱的门口,为身侧的小宫女搓着手驱寒。
李汝萤认出了那宫女是李祯喜欢的意禾。
只是这少年侧着身子,她竟有些认不出……
她尚未将他辨认出来,便听少年脆生生的喊了她一声“阿姊”。
竟是太子李祐。
许久未见,他的个头高了许多,人也瘦了许多,与先前胖乎乎的他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他那乍一回眸,外加大氅之下所穿着的太子衣袍,恍惚间,竟有了昔日李汝萤阿兄的影子。
“阿姊,你回来了。”
李祐拉着意禾上前向她迎了过来。
“许慎呢?”李汝萤问。
李祐向身后一转头,拍了拍胸脯:“有我在,阿姊放心,他如今好着呢。”
他又笑着瞧了眼申鹤余,“阿姊与姊兄只管去见他便是。”
李汝萤没有理会他这声“姊兄”,问他:“阿耶为何非要现下便急着杀许慎,就因为他拿了玉玺给金至简?再如何,阿耶今日才回宫,也该由有司核实敲定罪责后再执行?”
李祐唏嘘一声:“不单单是这个。听说许公公他在阿姊你与伪帝成婚的前夕,意图行刺阿耶,幸得被听从阿姊吩咐,赶来带阿耶出宫的薛都督救下。”
“许慎他……行刺阿耶!?”李汝萤难以置信。
李祐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反正阿耶回宫后生气非常,第一时间就叫人捉了他。幸好我一直守在这儿,不然许公公便要叫人给打死了。”
李汝萤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推开了刑房的门。
许慎虽被李祐及时救下了,但其实之前也还是受了刑。
此时,他人躺在草席上,身上盖着一层湿重的被子,却也掩盖不了他身上模糊的血肉。
他如今的模样,甚至要比当初在刑狱受了刑的青杏,或是被齐王构陷受刑的岳回,还要血肉模糊。
似是被人用小刀从身上一块一块剜去了血肉,想要让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千刀万剐,就这般活活地被疼死。
若非提前知晓此人是许慎,李汝萤哪里还能认得出他是许慎。
李汝萤胃中翻涌,忍不住扶在墙上呕吐。申鹤余上前将她扶住,用衣袖掩住了她的口鼻。
许慎睁开了眼。
脸上模糊残破的血肉中,独独那双漆黑的眸子仍旧完好。
“是公主么?”
“许慎,你真的行刺了阿耶?”李汝萤忍着生理上的不适推开了申鹤余的手,重新向许慎走来。
许慎自是不愿公主见到自己这般面目。他忍着疼坐起身,垂下了头。
“是。”
李汝萤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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