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愠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想再承受,再失去她的滋味。
——
翌日一早,沈葶月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所处的房间位于三层,初夏的日光透进来,经过粼粼水波的稀释,没那么刺眼,反而变得柔和舒适,不那么潮湿,也不那么燥热。
元荷得了世子的吩咐,不敢吵醒夫人,所以这内室中只她一人。
沈葶月手撑着柔软的绸缎坐起身,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她轻轻按了按,舒缓舒缓肌肤,这才起身喊人。
元荷很快进来服侍她洗漱,穿戴好后两人便去二层的花厅用膳。
沈葶月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绣金折枝对襟褙子,下配月白色襦裙,因着河边有风,外罩一层同色系的青云纱,发髻只攒根珍珠钗,显得她容色温婉柔和,只是脖颈处点点红莓,纵然擦了脂粉也还是香艳露骨。
她下去时,陆愠正在用膳。
一张紫檀木刻鸟兽纹的四方食桌,两把同色的长腿圈椅,低调实用。
她看到自己面前摆着两个白瓷碗,一碗是蔬菜粥,一碗是胡辣汤,旁边是一碟蟹粉酥,一碟开胃小菜,主食一屉蟹黄汤包,仿佛怕她不爱吃汤包,旁边还摆着碗手工擀的面条。
“尝尝,可还合你胃口?”
陆愠放下银箸,抬头看她,清俊的目光带着一丝紧张。
旁边的元荷忍不住翻白眼,赫融一大早就把她薅过去仔仔细细的询问了姑娘的饮食习惯,好像多紧张姑娘一样。
在扬州那么久没见他带姑娘吃过一顿像样的饭。
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对姑娘好了。
为时晚矣。
沈葶月拿起汤匙小口喝了点蔬菜粥,温软的米粥配着碎碎的菜叶,稍微带一点咸味,让她肚子舒服了不少。
她平静道:“多谢郎君,挺好的。”
“嗯,你慢慢吃,船快靠岸了,待会儿咱们换陆路。”
沈葶月没有再说话,而是低头专心吃饭。
她很饿,很没有力气,赶路辛苦,她需要补充体力,不能生病。
她很清楚,心里那股气一旦泄了,她就再也没有勇气站起来了。
一刻钟后,两人用完饭,船舱一层的小厮早早收拾好了必需品,他们从码头换了马车,继续朝长安行进。
朝露日晞,夜沉星海,转眼之间朝是数十日后。
已是五月下旬,盛夏的烈阳火烤般烧灼着大地,偶尔有几丝凉风,也转瞬即化,好在进入长安毗邻的万年县时,陆愠让人去买冰,每辆马车里都装了一缸冰,骑马的侍卫们也都拿着个冰袋子。
若按现在的行进速度,傍晚便可进城。
午后太阳烈烈,进城的官道上除了走货的马车驴车,连人影都甚少见,到处蝉声一片。
沈葶月斜倚着一旁的软枕昏昏欲睡,突然“砰”的一声,马车剧烈晃了一下,随后伴随着骏马嘶鸣的声音,马车停了下来。
好在车厢里都铺着厚厚的软毯,侧壁也都挂满了软枕,陆愠又第一时间扶住她,她没有受伤。
“葶葶疼吗?”陆愠将她抱在怀里,皱眉问。
沈葶月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转了性般,十几日来处处呵护,给她弄得浑身不自在。
她甚至怀疑他被夺舍了。
不过该有的体面她还是要给的,毕竟现在还不是和陆愠撕破脸的时候。
“多谢郎君,我没事儿。”沈葶月轻声回道,随后揉着额头从他怀中钻了出去。
许是身后的视线太过灼热,她便推开车门,询问赫融,“这是怎么了?”
赫融答:“夫人恕罪,不知怎的,咱们的马车和对面马车撞了下。车轱辘有点问题,要等一会才能走。”
“无妨,我下来透透气。”
沈葶月实在不想再和陆愠待在一起,弯身下了马车。
谁料,对面马车也坏了,下来一男一女,男的着绯色官袍,眉骨高挺,清风霁月,沈葶月瞧着眼熟,这不是刑部侍郎宁大人么?
视线右移,他旁边的女郎一身绿衣,容貌清妍,十分小家碧玉,只是看着有点眼生。
沈葶月打招呼道:“宁大人好。”
宁夜也没想到这是陆愠的马车,顿时走上前见礼,他走得急,腰间掉下枚荷包,沈葶月离得近,便替他捡起来。可拿着那荷包时她却发现那荷包上印着的图案和阿娘留给她的同心佩上镌刻的纹样,一模一样!
沈葶月那双乌黑黑的杏眸颤了颤,怔怔的看着宁夜,控制不住去问,“宁大人,是哪里人?”
宁夜接过那荷包,轻轻掸了掸灰,珍视的放回胸间,这才回道,“祖籍苏州人。”
沈葶月显然不信,徐云霜说过,那图案是母亲让人亲自设计的,只专属于她一人,且这样私密的事,只有裴家人知道。
可眼下不是多聊的时候,她强压着心头滚过的千般狂喜,万般激动,只能不动声色笑道:“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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