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这豺狼虎豹之地长不出什么芝兰玉树来!同样是披着温文尔雅的皮子,打着知己好友的旗号,怀揣着觊觎的心思!
他家大少爷委实招蜂惹蝶!尤其他还毫无察觉,仍与之谈笑风生,张定坤不自觉的猛灌了几口。
三岛春明姿态娴雅的倾杯过来,“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定坤兄,今日宜醉,敬你。”
“好!干了!”
这场酒局直喝到夜半时分。
张定坤和三岛春明推杯换盏,他们偶尔分别与方绍伦说笑,彼此之间交流不多,但喝酒的速度丝毫不慢。
方绍伦看出了两人比拼的架势,在一旁劝道,“差不多就得了,明儿还有事吧?”
张定坤“嘿嘿”笑着,一只手拢在他耳边低声道,“绍伦,喝酒这事跟……那事一样,起了兴致,是停不下来的……”
得,这是已经喝高了!方绍伦气恼的白他一眼,再看对面的三岛春明,眼神氤氲,面颊酡红,显然也醉得不轻。
跪立一旁的侍女要拍开最后一坛黄泥封口的佳酿,方绍伦忙止住她,用东瀛话说了一句,“不用了。”
三岛春明同样说东瀛话:“请启开!”
呃,好吧,这一个两个的都跟换了个芯子似的,张三没了平日的听话,春明没了平日的温和。方绍伦有些后悔放任他们喝这么多了。
侍女启开酒,施了个礼,退了下去。
三岛春明拿青玉斗给方绍伦也量了半盏,“绍伦,我知道你肯定馋了,这最后一坛,你也喝一杯吧。”
他说话倒是清晰,大概还没醉?可接下来他捧着酒盏,递到方绍伦唇边,一副要喂他喝的架势,呃,醉得不轻了!
眼角的余光瞄到张定坤的手要伸过来,方绍伦忙接过酒盏,“我自己来,自己来。”刚含一口酒在嘴里,一只手掰过了他的肩膀,火热的唇覆了上来。
方绍伦大惊之下被呛到,那唇舌却不管不顾,裹缠而来,密密的箍着他,不止酒水连呼吸都被一并夺去。
他手脚并用才将张定坤推开,劈手往他肩上、背上狠狠的打了几下,“要死了你!发什么酒疯!”
张定坤不闪不避任他打,身体向后倒去,“嘿嘿”的笑,又喃喃道,“绍伦,你是我的,是我的……”
方绍伦心里清楚大概是三岛春明喂酒的举动,引发了张三的疯病,或许是因为他从未回应过他那些肉麻话,他总是过分紧张他。唉,跟一个喝醉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但是他却不敢去看三岛春明的脸色,人家知道你俩的关系是一回事,当着面亲亲我我就有些过了。何况春明一向是最知礼、守礼的人,这放浪形骸落在他的眼里简直叫人无地自容。
他红着脸垂着头,三岛春明却俯身向前,吹熄了桌上的鲛油灯。
随着光线的黯淡,方绍伦暗暗松了一口气。春明一向是这样体贴人心。
一轮圆月从窗棂间踱步而入,柔和的清辉遍撒在室内,轻抚着坐立的身影。如轻烟,如薄雾,将美好与欲念一并笼罩。
三岛春明不动声色的拉长呼吸,平缓了心头的焦躁。富可敌国的人不会夸耀他的财富,学富五车的人不会吹嘘他的学识。急于证明的人,往往并未确切拥有。他还有机会,这很好。他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轻声说了一句:“今夜の月は綺麗ですね」。”
方绍伦愣了一下,一旁的张定坤坐了起来,醉醺醺的嘟囔,“他说的什么?突然讲什么鸟……”方绍伦一把捂住他嘴巴,向三岛春明道,“春明,我们回去吧?!”
“好。”三岛春明站起身,微微一个踉跄,方绍伦忙伸手托了他一把,挂在他身上的张定坤陡然间就重了许多。
方绍伦只好放开手,好在春明敲了敲门框,两个侍从走了进来,静默无语的搀着两个醉汉,一直送到三岛家宅邸。
三岛春明与他们在后院的门口分开,他大概没有张定坤醉得厉害,脊背仍然挺直,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月辉镀印在他的眉梢眼角,他弯了弯唇角,“晚安。”
“晚安,春明。”张定坤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方绍伦不得不伸手揽着他的腰,刚跨进院门,身后又传来一声低唤,“绍伦。”
“皓月东升入碧穹,并非怀有待何情。”三岛春明念完这一句,转身走了。
张定坤站直了身体,“这念的啥?”
“你装醉?”方绍伦瞪大眼睛,亏他还生怕他滑到地上,紧紧搂着他。
“别打岔,我问你,他刚说的啥?”张定坤攥着他衣领,其实还是醉了,浓重的酒气弥漫全身,抓他衣领的手也有些不知轻重。
“东瀛一个诗人写的俳句。”方绍伦叹了口气,搀着他胳膊转过回廊。
“我还能不知道是湿啊干的,我是问你什么意思?”张定坤一只手揽着他脖子,颇有些气势汹汹的。
方绍伦拍他手背却拍不开束缚,“就是说月亮升在天空,并不是因为在期待或等待什么。表达一种超然物外、无所期待的人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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